然而警察在电话里听说是魏、周两家的矛盾,人家根本来都不来了,说什么那是他们的家务事,两家床头打架床尾合,用不着警察出面。
但饭店老板也不是善茬,既然警察不来,他就靠自己,打架可以,摔碎多少盘子都得赔偿他。只要是因为这两家造成的损失,那是一分钱也不行少。
可耻的是,魏广国中途拉着于桂芝跑了,周家更是说什么都不肯付账,口口声声喊着“女儿都嫁给魏家了,是老魏家得了便宜,休想从周家刮走一毛钱”。
只有身为公职人员的魏如楠是逃不掉的,倒也是巧,饭店老板一下子就认出她是中学老师,威胁她不付了这钱,他就去她学校里找她领导闹。
魏如楠也是有气说不出,每次魏振刚出了事情,都要她来给擦屁股。
但前阵子才刚刚把存款拿去给魏振刚买桑塔纳,结婚帮着张罗也搭进去不少钱,这会儿还要从她兜里往出掏,她又不是财神爷,上哪里有这么多钱?
“我不管!”饭店老板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魏如楠破口大骂:“你们都姓魏,你们是一家的,给我赔钱,不拿钱就别想走!”
魏振刚还要在一旁不识趣地胳膊肘往外拐:“大姐,快点给他钱就完事儿了,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了,不就这么几个钱嘛,给他呗。”
就冲魏振刚的这份大言不惭,站在一旁的魏来楠都很想冲上去给他几个耳光。
但没人那样做,即便是遭到攻击的魏如楠,也不会那样做的。
她们骨子都融进了魏广国灌输给她们的思想,即便在步入中年之后,也还是难以挣脱童年时期的精神摧残。
魏如楠觉得自己很像是一个被魏广国控制了的机器,而魏广国也有足够的信心用来去相信他无论在与不在,魏如楠都会在魏振刚的事情上去扼杀她自己。
她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也清楚是在助纣为虐,但从小到大所遭遇的不公平对待令她也享受通过帮助魏振刚来证明自己的这份优越。
即便孤儿寡母的她自己也并不好过,可她还是掏出衣服里的钱包,把仅剩的55元现金交给了饭店老板。
在20年前,55元足够她与赵岭两个人一个月的伙食费。
而距离下个月开资还有11天,魏如楠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和赵岭交代了。
但她的这份窘迫却被魏想楠察觉到,在场的人那么多,魏来楠、魏振刚、张国军和周二兰……唯独魏想楠按住了魏如楠要把55元交出去的手。
她还对张国军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很默契,就算什么都没说,张国军也心领神会。
他先是把饭店老板邀请到了外面,大概“借一步说话”了2、3分钟,他们就回来了。
饭店老板一改之前凶神恶煞的嘴脸,他不再说满嘴难听的生|殖|器|官,而是笑呵呵地和魏如楠说起了客套话,最后还和服务员们一起把魏如楠他们送出了饭店,闭口不提坏了生意的事。
魏如楠当然知道是张国军付了这笔钱,极有可能是多付了,他是很要面子的人。
“就因为咱们总是这样,振刚才总是惹是生非。”尽管魏如楠很感谢魏想楠的帮助,可她已经意识到这种做法绝非长久之计,“要想想办法才行了。”她说。
“能拿他怎么办呢?”魏想楠单独陪魏如楠回去她家里的时候,两个人谈论着:“从小时候开始,他就仗着自己有病才无所欲为,爸妈对他百依百顺,还要求咱们也要让着他,这么多年如此,不可能再有其他改变了。”
魏如楠沉着一张脸,想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要一辈子都这样吗?”
魏想楠因她的这句话而愣了愣,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我们要一生一世都被困在这种生活里吗?”
魏想楠有些迷茫地反问道:“大姐,这种生活哪里不对呢?”
魏如楠一怔。
“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生活的吗?”魏想楠的眼神里泄露出了质疑,“你最近怎么也变得和来楠一样了,她从小就在抱怨着不公平不公平,可嘴上说得再多,我们也都还是挺了过来,其实回头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魏如楠不再说下去,她似乎不愿再探讨这个话题,只是沉默地将厨房里的挂面拿了出来,她算计着仅剩的生活费,支撑到月底的话,就要依靠这些简单的食物了。
“大姐。”魏想楠在这时走进厨房,她了解魏如楠的个性,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很小心:“如果你遇见什么困难的话,你记得和我说,就像小时候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不会再有另外的人知情的。”
她们两个一同隐藏了许多秘密,像是魏如楠13岁那年见到的清澈的溪流里,就掩埋着她和魏想楠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