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咕哝一声,像是嘱咐。然后再度疲惫地阖上重重的眼帘,沉沉睡去。
……
鱼小满咬着牙,再度泪奔。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呢?
醒过来又睡过去,仿佛只是为了确认她真的没事。意识并不清晰,却执拗地记得把她牢牢抓紧,叫她不要乱跑。
律辰,你到底要我流多少眼泪才肯罢休?
“又在哭鼻子吗?小满,你哭就大大方方哭嘛,憋个什么劲。”
同样是黑暗里,病房里突然有人冷不丁地轻声开了口。
声音又轻又曼,还带着美腔鼻音里淡淡性感的低哑。那么熟悉,熟悉得只把鱼小满的灵魂差点再次从本体击飞。
……海瑟薇!
鱼小满直起身来,猛地按开床头边壁廓灯开关。
天花板沿昏黄柔和的灯光倾泻下来,布满了静悄沉谧的病房。
鱼小满目光朝着发声的角落一瞬不瞬地盯着,就看见二极管的光线一点一点亮起,海瑟薇就盘着腿坐在一张空床上,戴着一个挂式的老黑色耳麦,靠着墙,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海瑟薇。”
鱼小满那一秒是静默的。她直勾勾看着海瑟薇,海瑟薇也像湖水一样看着她,酒黄老旧的灯光里,嘴角带着点她招牌的漫不经心的笑。
“Sharmy,longtimenosee(小满,好久不见)。”她说。
鱼小满一阵恍惚。
那样的灯光那样的夜里,那样一个见面场景,中间像是隔了好多年。
Longtimenosee?
鱼小满第一声“海瑟薇”喊得又轻又呆傻,第二声,喊得就不怎么深情与和平了。
“海瑟薇!”
一阵滔天的熊熊怒火在鱼小满中气十足的嗓子里燃烧爆破,几近炸裂了海瑟薇的耳膜。
鱼小满那双要秒变喷火龙的眼睛和一脚踩上床沿姿势,毫不含糊地显示了她下一秒就会越过简律辰的床,冲过去把海瑟薇狂扇九九八十一个巴掌,再一把摁倒床上掐死的行为动机。
其实鱼小满甚至准备了边扇她边用的骂词的:海瑟薇你个该死的碧池!我叉你未婚夫的!你个死样的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成天躲着我,非得老娘子在鬼门关走了一回了,你才肯回来?
——但她失败了。
她刚跃上简律辰床头,就发现简律辰拉着她的手了,甚至在她快脱离的时候,条件反射拉得更紧了……
她猛然停滞下来,盯着他扣着自己的手,出神。
鱼小满看向海瑟薇。
海瑟薇动也没动,依旧靠在墙头,手环着胸,只是抬了抬下巴看一眼他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笑,然后手指放在唇边,眼神指着着躺着的简律辰,朝她轻轻“嘘——”了一声。
鱼小满持续盯着她,眼神从狂喜的激烈陷入寂静。
“小满,真的好久不见。”海瑟薇靠在墙头,摘下耳麦,神情平静地望着她,眼波柔和又深邃,再次说。
这次意有所指。
是啊,好久不见,海瑟薇和她相见,神情都变了。
再不会猛地冲上来搂搂抱抱,两个人像疯子一样尖叫连连,一顿转圈狂亲乱舔吐口水了。
她还在咋咋呼呼地和她像以往一样相见,她却告诉她,我们好久不见。
在这个好久中间,发生了太多她们不能选择视而不见的改变了。
鱼小满于是同样盘着腿在简律辰脚边的床单上坐下来,一手牵着简律辰,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海瑟薇。
“你走了好久。”她说。
“我必须要走。”海瑟薇回答,眉尾向下目露歉意,“我很抱歉。”
“那你又为什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