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4
秦山留的手印都是食指指纹,没有拇指指纹。但我注意到一个令人兴奋的细节:所有指纹的指尖,都是向左倾斜。
离开秦山家,我心情不错。技术民警问我发现了什么,我伸出右手食指,做了个按手印的动作,又伸出左手食指,也做了个按手印的动作。
对照着秦山所有指尖向左倾斜的指纹,技术民警一下子瞪大眼睛,「这个秦山不是左撇子!」
故去秦山的作案嫌疑基本被排除,但诡异的事并没结束。
我把合同上的秦山食指指纹扫描进系统,与秦山聚众斗殴那次采集的指纹进行比对:一个特征点都没有。
秦山自己和自己的指纹对不上?
我又把合同上的指纹输入指纹库进行比对,屏幕上蹦出了和秦山完全不像的另一张脸。秦山要是还活着,说不定还能看着屏幕叫出这个人的名字——李意。
资料里写着,李意是秦山的同学,十多年前还帮秦山打过群架,两人都因为那次留了个「聚众斗殴」的前科,同时留下的,还有自己因为涉案采集的指纹。
我赶紧调取当年那起案件的信息。
当时,秦山和那伙的头儿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对方纠集了十多个人要教训秦山,因为最后没有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双方就私了了。
我靠在椅背上,嘴里叼着烟,听着破旧的打印机吱嘎吱嘎打印着比对结果,十年前那个夜晚渐渐在我眼前展开。
那是个半夜,老片警给这两伙,一共二十多个参与打架的人采集指纹。半夜出警,本来心里就不耐烦,再加上人多,不小心把秦山和李意的指纹弄混了。
当时采集指纹都是用捺印的方法,比较原始。后来专用系统上线,弄错的指纹录入系统,一直到小女孩被杀害,库里本该属于李意的指纹,比上了已经死去的秦山。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抽掉嘴里的烟,一脚踩灭,拿起打印结果,踹开了老片警休息室的门。
老片警靠在床头,摇晃着双腿,正戴着耳机不知道听什么。我一把扯下耳机,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比对结果用巴掌糊在他脸上,「你他妈把秦山的指纹采错了!」老片警拿起比对结果,张嘴「我」,「我」,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后半句。
毕竟,这种概率比当年手写户口本把姓名写错,还要低。
而这二十多个人里,有三人在后来陆续又犯过事,其中两人还是打架斗殴,另外一个是强奸未遂,还把受害者打成了重伤,现在在逃——这个人就是李意。
我得找到这个负案在逃的李意,这一次,他的身上不光背了案子,可能还背了人命。
他到底躲在哪儿?
5
我调出了当年李意的案卷和这些年的追逃记录,发现李意出逃后,和家人没有任何联系,甚至连名下的手机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追逃小组追了他5年,每年甚至会开展针对他的专项抓捕行动,但年年无功而返。
我怀疑他可能已经洗白了户籍,就让案发地民警帮我查询最近5年当地新增的人口户籍信息。我还排查了李意亲属名下的所有手机号,看是否有在案发地的使用记录。
一个正常的现代人,不使用手机几乎是不可能的。2016年,手机卡已经实名制,除去盗用其它人身份证办卡以外,李意有很大可能使用自家亲属姓名的手机卡。
但这个李意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所有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其实我心里也知道,要找到像李意这样反侦查意识强的在逃人员,这两项调查只是碰碰运气。真正的突破口还是得从李意身上找。
我跟当地的民警多方走访,手里关于李意的资料越来越厚。我花了几个晚上,把李意的资料从头翻到尾细细琢磨。
看着看着,一个孝顺、体贴的好儿子「李意」在我脑子里清晰起来。
因为父亲去世得早,李意从十几岁起,就是母亲李凤娟独自抚养。
李意很懂事,对母亲极好。李凤娟开了个早点摊,李意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为母亲把炉子点好,把杂活都干好,然后推着三轮车帮母亲摆好摊再去学校。
日常家务也都是抢着干,还每晚给操劳了一天的母亲洗脚。
李意的同学和老师还提供了一个细节:因为怕母亲出早点摊太早,挨冻,李意自己饿着肚子,攒下两周的午饭钱给李凤娟买了件毛衣。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得住五年来一次都不跟母亲联系?
痕迹学其实不仅是物证的学问,还是人心的学问。我准备去会会这个李凤娟。
6
李凤娟家住在当地的棚户区。街角巷尾都是垃圾,脏兮兮的流浪狗到处乱跑。李凤娟的早点摊就与世无争地开在这一片脏乱之中。
我要了碗豆浆,坐在离李凤娟最远的一桌,默默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李凤娟1。65m左右,身材消瘦,皮肤松弛,花白的头发上裹着头巾,长年风吹日晒的脸已经黑红,脑门和眼角都爬满了皱纹。她围着一条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