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苏景云斜倚在椅子上,手中转着一只空杯,心思与情绪深藏,让人看不出他是乐意谈论这个话题,还是早已心生不悦。
韦守国多喝了几杯,有些微醺,没有仔细体会苏景云的态度,依旧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探着身子同他说:“太子,这女人哪,可以爱,可以疼,可以惯,但就是不能专宠!只要你专宠,她就会无法无天,任性妄为,不把你放在眼里。太子殿下,您听我的,充盈后宅,娶几位侧妃放在府里,包管太子妃马上变得千依百顺,乖巧可人。”
苏景云把空杯朝小几上一掷,叮当一声响:“平衡之法,牵制之说,确然不错,但本王多年勤学,文韬武略,竟是为了对付一个女人不成?韦二公子乐于钻研御宅之术,本王可没有这个精神,本王的智慧,是用来治国安天下,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女人不开心。”
这清脆地一声响,吓得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韦守国瞬间酒醒,终于看出了苏景云不高兴,慌忙伏地请罪:“臣醉酒,言行无状,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臣?”苏景云笑了一声,“你虽然是齐国公之子,但却无官无爵,充其量也就是个草民。身为一介白衣,居然敢非议太子妃,本王应该砍了你的脑袋。”
他笑得极为爽朗,口吻像是在开玩笑,韦守国却让冷汗浸湿了后背,匍匐在地上,不敢把头抬起来:“殿下饶命,草民再也不敢了!”
苏景云看了看近在侧畔的梅花林,冲他抬了抬下巴:“起来罢,本王看在这良辰美景的份上,且饶过你这次,如若再犯……”
韦守国知道,良辰美景都是托辞,依着苏景云的脾气,如果他不是韦贵妃的嫡亲内侄,这会儿早就被人拖出去了。他很怕因此得罪了苏景云,不等他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表态:“殿下放心,草民已深刻反省,不会再有下次了!”
苏景云眸中的冷色,这才稍稍减缓,将广袖一挥:“难道只有吟诗作对了?还有什么节目,赶紧呈上来,不然本王可走了。”
随着他这话落地,场中的气氛,终于又开始热络起来,舞姬鱼贯入场,彩绸翻飞,胡旋急舞,眼花缭乱。
韦守国还请了一班乐坊的歌姬助阵,这些歌姬,个个精通音律,或抚琴,或吹管,奏的全是当季乐坊所谱的新曲。
演奏结束,舞姬再度登场,但这些歌姬并未退散,而是犹如雨后春燕,飞入了席间,与诸位世家公子相伴,或调笑,或劝酒,好不热闹。
韦守国心里还有点怕,亲自领着两名歌姬,来到苏景云面前:“太子殿下,这两位美人儿,一个叫俏曲儿,一个叫妙音,今儿就让她们,来为殿下斟酒?”
苏景云很不耐烦这些,但既然来了,也不想显得自己格格不入,于是略一点头,让韦守国把人留下。
肯领情就好!韦守国终于松了口气,一再叮嘱俏曲儿和妙音,要把苏景云服侍好:“太子殿下可是音律大家,你们好生伺候,莫要卖弄技艺。”
俏曲儿和妙音脆声应下,一左一右地挨着苏景云坐了。
俏曲儿见苏景云的杯子是空的,忙拿起玉壶,给他斟酒,但酒壶里倒出来的,却不是琼浆玉液,而是一点葡萄汁。俏曲儿乐不可支,娇笑不已:“太子殿下竟然不喝酒!”
苏景云没有多作解释,示意她把酒壶放下,道:“你们擅长的是什么乐器,奏来给本王听听。”
俏曲儿嗔道:“殿下方才不是已经听过了么?这会儿就让我们姐妹,好好地伺候伺候您罢。”
她说完,马上端起苏景云的酒杯,含了一口葡萄汁,要嘴对嘴地喂给苏景云喝。
妙音虽然一直没作声,却也不甘落后,夹了一块水晶脍,要用嘴喂给苏景云吃。
苏景云也不躲避,脸上带笑:“你们如此伺候本王,可得先考虑清楚了,虽然本王怜香惜玉,但太子妃若要砍了你们的手去入药,本王也是不好拦着的。”
砍手入药?!!俏曲儿吓得花容失色,笑容变得十分勉强:“殿下说笑了,太子妃的身份何等尊贵,怎会同婢子们一般见识。”
她嘴上这样说着,但到底不敢再造次,把妙音一拉,上旁边弹琵琶去了。
她们的琵琶,委实弹得不错,但苏景云却已是意兴阑珊,没一会儿便起身要走。
韦守国没敢强留他,只以这两名歌姬相赠。
宁国府世子站在他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地劝他:“刚才太子殿下不高兴,你忘了吗?他摆明了就是要专宠太子妃,你又何必送他歌姬,惹他不快?”
韦守国不以为意:“我刚才建议他娶侧妃,他才不高兴的,但歌姬只是玩物,难不成还能刺激到太子妃?”
宁国府世子想想也是,便没有再劝。
苏景云见韦守国送歌姬,的确没生气,不过也没要,只道太子府不缺歌姬,便策马离去。
苏景云走了,他们也便散了,韦守国回到家中,想起他今天接连碰了两个钉子,心情很是沮丧,让人拿了酒来,独坐闷饮。
韦月明带着一匣子点心来看他,笑道:“二哥,你这是在喝闷酒呢?”
韦守国诧异地看她一眼:“你怎么回来了?不用在慈安宫陪伴太后?”
韦月明在他旁边坐下,道:“你还说!我听说你们在锦园赏梅,特特地跟太后告了假出宫,结果你们这么早就散了。”
“本来没想这么早就散的。”韦守国郁闷地道,“都怪我,建议太子娶侧妃,惹了他不高兴,最后送给他的两名歌姬,他也没收。”
“何田田是只母老虎,你让表哥娶侧妃,他肯定不敢了。不过歌姬又不占名分,表哥怎么可能不收?肯定是你没送对。”韦月明十分笃定地道。
“我没送对?”韦守国放下了酒杯,“是时机不对,还是人没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