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前悠月满脸无奈:“除了纹身师,还有这个不得不露出手臂的场合,别人也不会特意看到吧。”
太宰治无意识露出笑容。
那四舍五入就是两个人的秘密了。
“别学我,这是中二时期的遗留物。”神前悠月觉得现在提起来多少有点窘迫,“我那时候认为,把他们写在身上,他们就会认出找到的我,但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十三岁,最初得到父母去世的消息时,身为孩子,第一时间都是无法接受的。
天真与成熟并行的年纪,神前悠月曾对着现实的棺椁、灰烬与线香静默流泪。
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也天马行空的幻想过,有一天,离去的父母会在月圆的夜晚,乘着清风与星星,或是纯白的骏马,在飞离城市的星光之上、自天幕彼端,前来接他离开这个无法让人感到留恋的物质世界。
他想,万一父母来得太晚,自己已经长大了,他们认不出自己的孩子了呢?
接着又想,万一自己长得太快,有一天忘记了自己还有父母怎么办呢?
那时候,他天天担惊受怕,既理智又幼稚。
只有时间和生长痛在陪着他慢慢成长,随着他跌跌撞撞踏遍世界的各个角落,脚步不停地试图填补疗愈空洞一片的内心。
在这个期间,神前悠月很快就理解了那句“没有人会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意义。
现实残酷、冷淡、又很恐怖,给人希望,又赠与绝望。
但也只有现实,是能与世界的真实一面直接接触、触手可及的桥梁。
十四岁,在沙漠中,热浪与处处埋藏生物陷阱的天然求生场,毒辣的太阳炙烤沙子和缺水虚弱的沉重肉*体。
风沙侵蚀,嘴唇干裂,高烧不退,几近昏厥。
每一秒都在流汗失水,每一步都背负着巨石高山,每一刻都在为求存而挣扎痛苦。
呼吸是刀割,行走是流血。
小美人鱼的酷刑在沙漠中淋漓体现。
太阳歪歪斜斜下落至天空另一边时,神前悠月摔倒在沙堆背阴的一面。
疼痛与体感越发飘渺的精神间隙,半梦半醒的幻觉中,他清醒认知到了精神与现实的差别。
无关其他,是抛却人类这一种族对生存本能的执念后,从指缝中残留下来的真实想法。
在生死之刻,触及内心自我的濒死瞬间。
一只响尾蛇吐着信子,在沙子上留下一串特殊的痕迹,静静潜行至神前悠月身侧。
现实将两条路摆在他面前。
最后一刻,选择题的主动权仍掌握在他手里。
神前悠月学会了接受现实。
他活了下来。
在之后的旅程,左臂上的图案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单纯的符号,只带着曾经的回忆无声躺在那里。
过往在记忆中时隐时现。
直到今天,被太宰治再度提起。
[人间失格]的效果下,他不再因[绑定诅咒]虚弱,太宰治的手指点来点去弄得他痒痒的。
于是他捉住那只捏起来有些肉乎乎、喜欢在他身上捣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