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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很了解我的家人,不,是陈思彤的家人。
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妈,或者说我的养母,竟然真的来了。
她坐在我旁边,我看不见她,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医生,不是给足治疗费了么?怎么还是出状况?」
医生怔了怔,一板一眼地解释:「现在是患者自己丧失了求生意识。有些事不是医学能解决的,很多病一旦放弃希望,就会一溃千里,这个心理问题要你们家属来配合解决。」
我妈有点烦,我能听得出来:「她我最清楚,喜欢享受,喜欢出去玩,就不是放弃生命的人。」
医生又愣了。
过了一会儿,他犹豫地问:「您还想让她继续治疗吗?如果不想,其实可以拔管……」
我妈火了:「谁说不想的?她是我女——」
说了一半,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闷闷道:「好歹也是叫过我妈的。」
医生这才说:「不然你们想想她之前喜欢读的书,看的剧,追的明星,多给她读读听听,说不定能让她求生欲变得更强。」
我妈想了想,给我哥打电话。
我听见我哥兴高采烈,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妈我正帮司礼策划求婚呢,有什么事?」
求婚。
我要不是眼皮无法控制,我想流滴泪出来,憋着太难受。
司礼是要向陈思彤求婚了吗。
我妈也愣了一下,嗯了一声:「你回趟家,把思思以前爱看的书什么的,拿到医院来,我给她读读。」
我哥很不耐烦:「治疗的事有医生,陪护有护工,您操这心干嘛,不欠医院钱不就得了。」
我妈顿了顿,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哥快点拿来,就挂了电话。
我很理解他们的行为。
在他们眼里,我鸠占鹊巢,害了陈思彤,害了陈家。
陈思彤回家的第二个月,我妈发现她有抑郁症。
她说她老想起那些贫穷的年月。那些年月里,她被迫干活,冻得手上全是皴裂。因为贫困,父母日渐暴躁,她在学校也受尽嘲笑。
我妈急了,看着她带着伤疤的手,哭得伤心欲绝。
我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本能地害怕,我前一天还是陈家的小公主,现在怎么成了鸠占鹊巢的罪人。
我妈见我走神,看我的眼神第一次冰冷起来:「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我又呆住了。
我从来都是妈妈怀里打滚的小女孩,我妈曾说,我长大了也还是她的宝宝,我甚至开玩笑自称妈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