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还是听了纪珩东的话下楼去外科换了药重新处理了伤口,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想总不能等她醒来看到自己还是在别墅里跟她吵架的样子,哪怕她并不想看到自己。
慢慢打开病房的门,褚穆缓步坐到她的床边生怕惊醒了她。
轻轻握住舒以安没有注射针头的手,温度凉得让人心惊。穿着医院条纹的病号服显得她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可能在昏迷中她睡得并不安稳,长长的睫毛不断抖动着。
褚穆忽然想起她毕业的那一天,也是像现在这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昏睡,年轻的脸上被阳光打上一层好看的光晕,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那个时候她醒过来带着些懵懂和期待,也是那一天,自己强势又生硬地问她,舒以安,你愿意嫁给我吗?到现在,整整两年啊。如今她还是这么躺在这里,却没了那时的生气勃勃和唇边柔软的笑意。
慢慢地,他把她的手指搁到唇边,触碰到她的皮肤的那一瞬间,褚穆终于红了眼眶哑了声音。
“对不起。”
而躺在病床上正睡着的舒以安,眼角忽然滑落了两行泪珠。
舒以安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掉进了深渊,任凭自己怎么想清醒过来都只是徒劳。她有些不安地想睁开眼睛,却被这场深眠拉进了回忆中最让她惶恐也是最幸运的那一天。
两年前的初秋,舒以安论文答辩的那一天,因为对先锋类药物过敏,所以她特别不争气的并且声势浩大地昏倒在答辩台上。为什么说是声势浩大呢?因为她这么一昏,甚至惊动了作为特邀人员的褚穆。
学校顿时谣言纷纷,有人说褚穆在追舒以安,只是迟迟未果;有人说,是舒以安介入了褚穆和陶云嘉的恋情最终导致两人分手;有人说,法语系的舒以安大学四年从来不交男朋友也总是拒绝向她告白的男生,是因为从大一的时候就给褚穆当了情人……
那一天,外交学院简直热闹得开了花。
可是远在学校之外的医院里,却是意外的安静。褚穆把人送到医院之后便坐在窗边沉默地等她醒来。
那天中午,阳光很好。舒以安年轻的脸上被打着淡淡的光晕,柔和美好得不像话。褚穆看着看着,就有些微微失神。尤其是当她仰起头满脸认真懊恼地对自己说,我的问题还没有回答完。
那是她真正入侵到褚穆心里的一瞬间,他见过太多太多的女性,如外交官般睿智聪慧的女同事,如褚唯愿一般娇宠可爱的妹妹,如陶云嘉般骄傲自信的女人。但是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都不及那一秒钟,舒以安的一个仰头。
急性过敏反应,输了液情况就好了很多。护士来拔针的时候见到情况好转,也得到了医生的明确表态,只要按时吃药注意今后不要在碰这类的药物,就没什么问题了。
褚穆认真的听着大夫的嘱咐,回过头来征求舒以安的意见:“你觉的还好吗?要不要再住在这里观察一下?”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了解了,舒以安急忙摇摇头:“不用了,我没事了。”
褚穆尊重她的意见,点点头转而送医生出去了。
因为是急救,按照常理舒以安是不应该住在病房里的,在普通的急救观察室就好。但是褚穆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露出的一截手腕儿上全是怵目惊心的红疹子,当时就让人给她转到了高级病房,既然是高级病房嘛,从药费到床位费,自然也是高级的让人难以接受。
但是褚穆却对着缴费单子上那一串数字波澜不惊,十分自然地拿出皮夹刷卡签字。小护士趁着打印机刷刷出票的空当偷偷抬眼看着玻璃窗外的男人,脸颊上甚至带了些红晕,偷偷抿唇跟对桌的小护士笑,其实心里想的不外乎将来要是找到这么一个能体贴自己的丈夫就好啦……
从缴费处回来,舒以安也刚好收拾妥当从病房出来。看着褚穆手里还没来得及收好的单据,她的身影一顿,怕她想得太多他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揣到了裤兜里。
“怎么这么快?”
舒以安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两根食指不安的搅在一起不停的转着圈圈:“我没带钱包出来,可不可以等我回了学校再把医药费拿给你?”
褚穆哑然失笑:“为什么?”
舒以安以为他问自己为什么不带钱包出来,一时咬着下唇脸上带了些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粉红:“也没想到答辩的时候会出这样的事,走的太匆忙了。”
“你想哪儿去了?”褚穆好整以暇的停在她跟前,神色戏谑,“我是说,你一直都和别人分的这么清楚吗。”
这回轮到舒以安懵在当场了,心里顿时冒出了无数个疑问的泡泡,马上急着解释:“不是的,你帮了我能送我来医院我已经很感激了,总不能还要你帮我付钱啊。”
舒以安才到自己胸口往上一点的位置,纤瘦的好像自己一只手就能抱在怀里。因为在病床上躺着的缘故,头发松松软软地披在肩上,整个人着急的样子没来由的让褚穆的唇角染了些笑意,他几乎下意识地抬手把她垂下来的头发别在了耳后。
顿时,两个人都因他这个动作愣住了。舒以安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这个行为有些不知所措,而褚穆,则是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了掩饰尴尬,褚穆清咳一声先迈开脚步:“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因为是中午,褚穆怕她打了针不舒服,特地把车速降得很慢。又或者是……他不想开得那么快。舒以安偷偷看了一眼表,十二点半,已然快要到下午面试的时间。
“那个,把我送到前面街口的地铁站就好。”
褚穆专心地看着前方路况,微微蹙起眉。因为地铁的方向是和学校完全相反的两个地方,他问:“不回学校吗?”
“下午约了一个公司去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