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全村的人都聚一块,然后让张河媳妇道歉?陈国华没有这个面子,张河也没这个本事。陈国华之所以这么说,是打上了村子里两个大喇叭的主意。
红阳村村中心高高的电线杆上架着两个大喇叭,一个朝西一个向东。村里有个啥事或者上头领导有啥政策的,村干部就通过大喇叭通知,只要两个大喇叭一响,全体村民无论在什么地方,手头上有啥活,都会停下来支棱着耳朵听上几句。
到时候张河媳妇在喇叭上一道歉,不就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可比挨家挨户找人解释强多了,谁知道张河媳妇跟多少了说过媳妇的坏话?
陈国华一说,张河媳妇不干了:真这么做了,她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以后还不得让人讲究一辈子。不过见到陈国华示威地轮起拳头晃了晃,被打怕了的张河媳妇彻底没意见了,反正现在好几个人看到了,这丢脸得也差不多了。她一边往丈夫身后靠,一边安慰自己。
……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国华还生气呢,只要媳妇别受委屈,别人怎么说他,怎么看他的,他都不在乎。但一想到媳妇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他恨不得冲回去找张河媳妇算账,道歉太便宜她了。
走着走着,陈国华突然停了下来,咻地转身就要往回走。
一直留心丈夫的苏秀芳见状,立马就猜到了男人的心思,既然她方才劝丈夫回家,这会儿也不想他再回去,忙拉着他的胳膊,劝着说:“国华,咱打也打了,后面的事也说好了,你再去弄出点啥事,外人眼里那就是咱不对了。再说了,你看张河媳妇那张脸,还不够惨吗?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她甭想好。”肿得跟猪头似的,她都不忍心看了,最后都打不下去了。
这样的话,真能再把张河媳妇打一顿不成?张河头一个不让。不是张河有多大的能耐,而是他毕竟是丈夫为数不多的几个兄弟中的一员。
“活该,那是她自找的,我看着打得还轻了点。”嘴上这么说,陈国华到底是依了媳妇的意,慢腾腾地回过身来,不是他瞧张河媳妇可怜,只是怕真把张河媳妇打出个好歹来,到时候他被关进去了,媳妇咋办?
“其实我没受什么委屈,今天刚知道呢,我就当场报仇了。之前张河媳妇跟别人乱说的话,她等会上喇叭道歉,大伙不就知道那些话全都当不成真。”更何况,她是不怎么在乎别人咋看她的。
说着话,她歪着脖子,冲丈夫笑了笑,示意她没事呢。
见媳妇笑眯眯的样子,陈国华也放下心了,转而又开始发愁,明明媳妇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说没事,这心是不是太大了?
苏秀芳看到丈夫紧皱着眉头,怕他还想着找张河媳妇算账,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说道:“国华,咱快回去吧,刚刚打得我手有点疼。”这话到不假,又是拎人又是扇人十多个巴掌的,已经超出这具身子的极限,能不酸痛吗?要是往日她自个咬咬牙也就熬过去了,可为了让丈夫打消念头,她就当回弱女子。
一听媳妇的话,陈国华立马把心里那丢丢的想法抛脑后,急的声调都变了,“手疼?我看看。”抓起媳妇的两只手左瞅瞅右瞧瞧,好像是有点红肿?他心疼地揉了揉,“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让我来打,我皮糙肉厚的。”打人疼,也不会觉得痛。
苏秀芳强忍着嘴角的抽搐,虽然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但咋感觉那么怪呢?看了看随时会有人路过的道,抽了抽手,“国华,咱先回家去,我这腿好像也有点酸。”回家关起门来,爱咋样就咋样的。
为了把男人哄回家,她也够拼的。不过下一秒她就傻眼了,陈国华是不揉她的手了,可他却在他面前蹲下了要背着她回去。
等了半响身后没个动静,陈国华扭过笑着催促道:“媳妇,快上来。”不是说脚酸吗?
她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苏秀芳瞅着矮了许多的男人,心情很复杂,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但她没打算接受丈夫的好意,刚要开口拒绝,只见陈国华突然双手往后环抱住她的双腿,然后弓着背蹭地起来,等苏秀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丈夫的背上,因骤然失去平稳,本能地紧紧地拽住男人的衣服。
既然人都已经让丈夫背上了,苏秀芳也就不矫情地说要下来自己走,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两人亲亲乐乐地往家走去。
回到家后,陈国华又是揉手又是捏脚地伺候着媳妇,直到苏秀芳边躲边一个劲囔着不疼了不酸了,他这才有了心思回仓库做木工,饶是如此,这位还时不时地探出头来喊:“媳妇,你好好歇着,衣服放着我来洗。”
“媳妇,饭等我来做。”
“……”
苏秀芳:……
……
这天晚上,听着张河媳妇喇叭里的道歉,陈国华比往常多吃了一碗饭,当然了饭还是苏秀芳做的。为这,陈国华念了好久,一直到村里喇叭响起来。
听完喇叭里的最后一个字,陈国华等了会,确定不会再有声音传来,咂巴了下嘴,“马大妮改性子了?咋说了三次?”刚刚听完第一遍他以为没了呢,不想还有第二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