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戎语气冷然。“就像你现在在做的,明明只是争论道理,结果你又来以我不赴会之事毁我私德。”
“你!”
李世谦哑口无言。
陈宏远厉声道:“那他的祸国殃民之法你如何解释?”
赵戎突然面露古怪。“你们真的有了解春苗法、退观法、将兵法的具体内容吗?”
陈宏远突然有些心虚,在洛京国人的议论里不都是说它们劳民伤财吗?
他一个道士哪有心思去具体了解那些新法,唯一息息相关的退观法,他倒是清楚一些,不就是拆了恢宏大气的道观将其改为田地,分给那帮没钱的农民耕种吗,简直是教化倒退,可笑至极。这种损害他切身利益的新法他倒是记得清楚。
但此时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赵戎想了想这段时间在终南国的所见所闻,不由语气慨然。
“春苗法赈济农民,可增产富民,充盈朝廷财收,一举双得;退观法,归还农民田地,可缓解终南国的粮食之急,不用再废力废财从外地托运;将兵法重整军备,可补充边防驻军,防备敌国外患。”
“观他公德,此三法足矣!”
“法是好法,但之所以实施过程困难重重,惹得天怒人怨,是终南国制度的腐朽与人实施不利的问题,为何要把全部过错推给新法本身与颁布推行之人?”
李世谦,陈宏远,清溪先生三人面面相觑。
“并且此三法是对标终南国的底层百姓,有利于国家社稷。我观洛京国人大多生活富裕,位居中游,不属于底层百姓,此三法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甚至还损害了包括冲虚观在内的上层权贵的利益,因此便有人躲于幕后,操控舆论,而你们,或是也是利益集体的一员目光短浅,或是被乡议攘携人云亦云,皆是被当枪使,却尤不自知!”
李世谦张了张嘴,但却不知如何驳他,欲言又止。
赵戎缓缓道:“你们南边的大陈王朝已经被野心勃勃的法家变法改革,随时可能北上吞了终南山这块肥肉,道家治国‘小国寡民’的模式早已不再适用于终南国形势,如今好不容易有人站出来为你们革新变法,你们却蒙昧无知,众口铄金,毁人德品。”
赵戎一字一句:“尔等何为如此欺我辈儒生?”
亭内唯二的儒生之一抿了抿嘴。
“偌大一个终南国,国主炼丹,国师修道,国民愚昧,道士无为,隐士避世,名士放浪,皆不做事。”
“唯有一群儒士殚思极虑的费心国事,四处缝补缺漏。”
“尔等皆是偏于私德,而公德殆阙。”
“今终南所以日即衰落者,岂有他哉?束身寡过之善士太多,享权利而不尽义务,人人视其所负于群者如无有焉。人虽多,曾不能为群之利,而反为群之累,夫安得不日蹙也!”
赵戎言语,掷地有声,每一字铿锵有力,每一句言之凿凿,在醉翁亭内回荡。
众人一片沉默。
李世谦三人神色各异,或面色青白,或生气拂袖,或眼眸低垂,却都不敢再去看那个儒生。
“铮!”
琴声嘎然。
不知是曲尽,还是人断。
突然。
福至心灵。
赵戎鬼使神差般的转头望向那琴声骤停处。
林文若双手离开琴弦,抬起头来,目光忽略亭内众人,只是看向那回首儒生。
笑若春风。
“鄙生林青迟,字文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既见君子,我心则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