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找一艘最豪华的船,但他拉着我的袖子径直上了一叶扁舟,把一吊钱给了船夫,便自顾自撑着船到了隐蔽的芦苇荡旁。
离岸边远些,人声渐去,倒是清净,而且位置极佳!
「你怎么找的这么好的地方!是不是以前带什么漂亮妹妹来过?」我揶揄他。
他似乎正要回答,这时,烟花腾空而起,乍然绽放。墨色的长夜,被照得五彩斑斓。人们的欢声笑语久久回荡不散。
「十年前。」两道烟花的间隙,他忽然说了一句。
我反应了半晌,才呆呆眨眨眼——原来,十年前的灯会之前他总是往湖边跑,还不让我跟着,有一回还弄湿了衣裳,就是……为此……
我没有再转回头看烟花,只是定定地看着云泽。
他仰着长颈,精致的侧脸在映着各色烟火的颜色,湖面风起,随意系在长发中间的发带随之飘舞,他还是喜欢穿红衣,所以即便如此飘然之姿,也不觉得遗世独立,反倒像如鸩似毒的魅灵,生于人心,躲无可躲。
从十岁,到如今已过弱冠这般风华绝代,到让我觉得老母亲般的欣慰呢。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烟花燃尽,湖畔的人群散入闹市,依旧喝酒、吃肉、吟诗、放歌。
就在我以为要撑船回去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今日,原是我娘的祭日,可惜天下同庆,竟让人觉得不该悲伤。」
我不知说什么,直起身子在他头顶拍了拍,像他小时候那样。
他拿下我的手,握在手里,「母亲离开那天也是如此。我有了足够的钱,母亲却等不了了。」
「她说,她想看烟火。」
「说是我爹当年第一次看见她就是在灯会放烟火的时候,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力排众难娶了她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做妻。」
「我扶着母亲坐到院子里,正好我们一起种的梅花也开了,比第一年开得好,院子里很香。」
「屋外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母亲…就在我的怀里离开了。」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那天我在院子里坐了一宿。」
「我总想着你会来的。」
「我……」曾经一起相处了两年,我看惯了这双眼睛对我总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而今……都让我弄没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