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地扭头,只看见越泽的侧脸,垂眸望着门那边,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他在她面前,从来不会这样子。
倪珈自然猜想到不对了,问:“怎么了?”
越泽关好门,转身看她,淡淡的,一如最开始的他,没有和她交往前的他:“我和爷爷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等你身体彻底恢复了再订婚。”
倪珈想着或许是爷爷的决定,他也觉得为难,所以走上前挽住他的手,乖巧地仰头看他:“其实我已经好了,不过,还是听爷爷的。”
越泽垂眸看她,她这些天气色好了很多,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也光彩照人,他心底钝钝的痛,忍不住伸手摸摸她柔软的脸颊。
她乖乖地任他抚摸,清亮的眼睛亮闪闪的,一如平日在他身旁的样子,简单纯粹,一眼就看得见内心。
可,他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看清楚她。
倪珈见他眸光清凛,始终冷淡,疑惑地蹙了眉,抬手摸摸他轮廓分明的脸颊:“阿泽,你怎么了?”
他盯她半晌,突然弯了弯唇角,可深深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的笑意:“记不记得,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藏在心里。想好了就告诉我?”
倪珈一愣:“记得啊。”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倪珈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半秒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他原本抚摸她的手就悬在半空中。
越泽缓缓收回手,她这样瞬间防备起来的样子无疑狠狠伤了他,可他仍是波澜不惊,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默了许久,久到太阳都似乎往西了,才问:
“为什么调查我?”
倪珈垂着眸,心内一沉,有些心痛,不是为自己,却是为他,为他的被背叛。
她不想再骗他,肃着容颜,平静道:“你早就想到要打垮宁家,是吧?宋家你也想吞并,所以我,我会忍不住想,我们家呢,你是不是也想吞了?结果就查出来倪氏有10%的散股分属世界各地不同的公司,其实却全在你手上。”
她抬眸看他,伤痛而愤怒:
“你不也骗了我?如果不是这次姑妈和奶奶对宁家发起攻势,你会怎么样?如果没有我,你会怎么样?坐山观虎斗,看着我们斗得两败俱伤渔翁得利,还是会和宁家联手把我们家整垮?”
他眼眸清冷,寂静无声地看着她,直到她把话说完,才风淡云轻地回了一句:“我想要对付谁,还需要找人合作?”
还是一副独来独往的样子。
“是啊,”她气他的淡定,苦苦一笑,“你太厉害了,你今天想要谁死,谁就活不过明天。如果哪天你想灭了倪家,我和倪珞肯定也逃不过。”
原来他在她心里就是仅此而已?
越泽的眸光渐渐深了,神色莫测:
“你果然知道很多事情。那你知不知道,本来从湖城回来我就可以把宁家毁掉,因为你,我和蒋娜谈了条件;至于那10%的倪氏,是,越家手上各大公司公司的股份都有,自然也包括你们家的。可因为你,我和爷爷准备拿这10%做你的聘礼。”
倪珈狠狠一怔。
她不知道,他说的这些事,她都不知道。
是啊,她单凭孙哲的话,就起了疑。
看着他淡漠到陌生的脸,倪珈知道,她对他的不信任和试探已经触犯他的底线,所以他才拿出了对陌生人的防备。
分明受伤的是他,她的心却深深刺痛,她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多疑。更多的却是悲哀。是啊,像她这样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像她这样谁都不信任的性格,其实还是适合孤独一人。
她虽然过得艰难痛苦,可他一个人闯荡多年也是伤痕累累的不是吗?
这样残缺的两个人不应该在一起,不管表面多么小心翼翼,多么温馨亲昵,一到了关键事情上,都会竖起全身的刺。
其实,不应该在一起的吧。
这段时间的灰暗消极情绪全在这一刻爆发。
倪珈绝望起来,锥心般的痛,她不知道为何心里痛成那样,他一开始分明只是她想要联姻依附的对象,可是有些话想要说出来,为什么那么艰难?
她安静又沉默地立在落地窗前,晚霞像浓墨重彩的油画铺陈在她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