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伴随着脚步声轻轻关上,江景声走了。
宁含闭上眼睛,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眼睛上,没有疼痛,没有不适,没有异物感,一如她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别样的感觉。
可她为什么连最后一点的颜色都看不见了?变成了黑白,连过度的灰色也消失了。非黑即白的世界,没有灰色地带,泯灭她最后的希望。
下一步是不是连光明也要剥夺?宁含出神地眺望窗外的风景,住院部的牌子刻在对面那栋大楼上,宁含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医院太压抑,她不想久留。又安慰自己睡一觉醒来,说不定就好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医院灯火通明。
宁含眯着眼,灯光有些刺眼。
“醒了?”裴煜白起身到窗边将窗帘拉上。
宁含呆滞好一会,“裴煜白?”
“怎么,几天不见都不认识我了?”裴煜白笑了下。
“你怎么在这里?”她只是睡了一觉,眼睛没好还出现幻觉了?或者她在做梦?
“喝水。”宁含的嘴唇干燥得起皮,裴煜白在她睡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我收到消息就过来了。”
宁含顺从小口喝水。
裴煜白懊恼,“之前不放心安排了人跟着你,没想到还是没帮上忙。”
“这是意外,我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裴煜白并没有责怪自己,宁含松了口气。
裴煜白睫毛颤了颤,眼底透露着不安,“你的眼睛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宁含沉默许久,“医生说什么了吗?”
不知怎的,宁含不想说,连裴煜白也不想告诉,不想他为自己操心担忧,这明明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裴煜白站起来,“如果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你连我也要满着吗?”
宁含略微迟疑,“医生怎么说?”
裴煜白垂着眼帘,鸦羽长睫投下阴影,宁含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感到他前所未有的低落,“我们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不坦诚。”
这不是不坦诚,宁含在心里反驳,她只是不想让对方再为自己担忧,也不想拖累对方。
宁含越努力要证明自己不是累赘,命运越是要捉弄自己。
“对颜色的感知比之前更迟钝,其他就没什么变化。”
“血块压迫视神经,这是正常的。”
看来那一铁锹不仅给自己的脑袋留了伤口,还把血块挪了位置。
“我之前的血块?”宁含一怔。
“这一次的报告上血块变大,医生说不排除持续扩大的可能性。”裴煜白蹲下,仰头虔诚地凝视着她,“我已经把报告发给专家了,他们会制定新的手术方案,把风险降到最低。”
裴煜白顿了顿,“我不会强迫你,如果哪一天你想通了,随时手术。只是,我并不能保证如果再发生意外,我可能会强迫你进行手术。”
强制爱?宁含脑袋中冒出这个想法,有些绷不住笑,咧嘴笑了。
裴煜白明明在和对方说很严肃的事情,宁含却笑。
他无奈叹息,不责备,“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