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不管殷无峥推行了什么政令,也不管凤栩究竟是不是罪大恶极,仿佛这二人在一起便是罪无可恕,应当被戳着脊梁骨钉死在耻辱柱上,连宫中有些宫女太监听了,都要为这两位主子鸣冤不平。
可读书人何其清高,也瞧不上什么太监宫女,他们自诩国之栋梁,各个都想着自己的锦绣文章能在科举大放异彩,从此平步青云。
就在禁军奉命捉了几个带头的文人后,这些读书人更为激愤不平,与此同时,平日用于集会的书院中,如今却坐着不少朝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庄氏父子赫然也在其中。
七嘴八舌老生常谈地斥了一顿天子无道亡国君媚主后,终于有人低声道:“庄大人,您是大霄开国元老,可你瞧瞧陛下,先是晏家,又是您,实在无情,竟然还将前朝的亡国君封王,这简直是荒谬啊!”
“就是,那凤栩若是随前朝殉国,还算他是个男人,如今这算什么,媚上争宠,还在前朝结党营私,搅和的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韩林鸿亦在其列呵斥得可谓酣畅痛快。
他原本见庄氏与靖王走得近,如今正中了他的下怀,庄氏不仅与靖王闹崩了,还同皇帝也闹崩了!
左右在皇帝那的路走不通,倒不如另觅门路。
韩林鸿沉声道:“庄大人,事到如今,你还以为前朝那妖后、与如今的妖后之子无过么?”
无数道视线落在庄廷敬的身上,当初就是他为为皇后说话,驳斥了韩林鸿,可今不如昔,庄氏与靖王已然是不欢而散。
庄廷敬微微敛眸,反问道:“那依诸位之见,现下我等该当如何是好?”
韩林鸿起身:“不若效仿前朝。”
他比了个向下挥砍的手势,一字一顿:“清君侧!”
第101章相伴
无论多少次,凤栩还是难以适应长醉欢发作的痛,每一寸皮肉痉挛筋骨抽搐,整个人仿佛都要被生生扭折掰断,但这一次的发作只持续了十个时辰。
殷无峥一点点将蜷曲僵硬的凤栩轻柔舒展开来,从指尖开始,小心翼翼地揉抚,他做这样的事已经很熟稔,最初时还会因动作大了弄疼凤栩,但现在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将凤栩如同弯曲枯木般地四肢捋好,再将汗涔涔的人搂在怀里,吻他的额心。
“过一会儿带你去沐浴。”殷无峥低声。
凤栩指尖还在颤,没能从方才那骨肉扭曲的疼中回神,气若游丝地“嗯”了一声。
殷无峥握着他的手,摩挲着他右手掌心的疤,轻声在凤栩耳边与他闲话,“听闻你日日去尚衣局瞧她们绣婚服,觉得如何?若是不赶工裁制,只怕要到过年才能制好了。”
提及婚服,凤栩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先是睁开了眼,几息之间已然清醒了不少。
“我……”他因嗓子沙哑而顿了顿,又缓片刻,才说:“不急的。”
“什么不急。”殷无峥牵着他的手,吻在掌心的疤,那是小凤凰两年来不堪与耻辱的烙印,也是殷无峥余生的疼惜与珍重,“不是一直等着我来娶你么,阿栩,我想与你早日完婚,想要光明正大地与你并肩坐在龙椅上,让文武百官与天下人都知晓,凤栩是我此生最珍爱之人。”
此生最珍爱之人。
凤栩喜欢听这样的话,他唾弃用这样狼狈姿态对殷无峥祈怜求爱的自己,却又沉溺在殷无峥的温柔与疼爱中越陷越深。
他虚弱地抬起面无血色的脸,自己都知道这样有多可怜,像落了水的凤凰,小心又委屈地对殷无峥说:“我也最喜欢你了,殷无峥。”
他将“殷无峥”这三个字念得又轻又柔,这种手段从前的小凤凰是不会用的,骄傲矜贵的靖王从来不肯低头,只会在心上人面前暴跳如雷地狂怒,但现在凤栩已经很知道如何才能博取怜惜——哪怕是殷无峥有意在配合他。
果然,殷无峥的动作更温柔了,他吻在了凤栩覆着层细密汗珠的鼻尖上,低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喜欢你,阿栩,我只喜欢我的小凤凰。”
话说得再温和,心里仍旧满是羞惭,他也好疼,唯有沦陷于情爱中人,虽愚蠢,却也才能真正知道何为痛他所痛。
但怀里是心上人,即便脚踏荆棘,殷无峥也在这条路上走得心甘情愿。
只在此刻,没有国事天下事,他们彼此相拥,凤栩突然低声说:“倘若你我都只是寻常人,是不是能活得更轻松些?”
一旦天亮了,便又是波云诡谲的勾心斗角。
但凤栩又自己嘀咕了句:“那也不行,从小父皇母后锦衣玉食地养着我,想要什么,哥哥也都给我,倘若要我去过寻常人的日子,渔樵耕读,走街串巷,我也是做不了的。”
“不用你做。”殷无峥低笑着说:“小凤凰就得养在金丝笼里,你好好在家,农活耕种,打鱼晒网,再不济走街串巷做个行脚商,总能养得起你,小凤凰就留在家中娇生惯养,日后便再也离不得我了。”
凤栩也跟着笑,又摇了摇头。
“不要。”他小声说,“这样已经很好了,什么如果,都没有现在好。”
他不需要什么“如果”的幻象,能有此时此刻,他在殷无峥的怀里,听着他说喜欢,就已经别无所求。
“人一世好短,父皇母后也不过并肩了二十年,兄长与嫂嫂就更短,还有廖长松和宋芫娘,既不幸、又幸运,殷无峥——”凤栩用那只被握着的右手回攥住殷无峥,力道虚软却已经用尽了力气,他低低地说:“我也不求太多,能与你多一时一刻也是好的,只要是你。”
他豁达,不在乎长长久久,只在乎一朝一幕,可他也偏执,他只要殷无峥,换了谁都不行。
“好。”殷无峥与他十指相扣,“只要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