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只不知死活的飞兽闯入了禁绝之地。它有着六刺的耳,紫红的长舌流着浓涎,鳞片覆盖的短翅,肥重的躯体……尖锐的爪子划过石头,丑陋又恶心。
可是,它也是这里唯一的生命。
青年有若塑像般僵凝的身子动了一下,冷冷地看着飞兽,飞兽隐晦暗碧的瞳孔也盯着他——带着恋血的戾气。
青年伸出缠满锁链的手,不知是想抚摸他,还是想攻击他。飞兽鳞翼张起,片片倒竖,发出尖锐的呜鸣之声,待势欲发。
淡到有几分呆然地看着火焰袭体,青年双手如和风般轻柔地一动,虚拂而过。
缓缓闭上眼,他再次坐下,身畔,方才还在张牙舞爪的飞兽血销肉融,现出森森白骨,成了装饰于周围的又一骨架。
“好厉害……”清脆的笑声有着孩童的稚气,他自光明中走来,美丽地如同月下流水,清泌人心。
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在思索。
“真的很厉害啊……”感叹着,少年无视于身畔延绵至天际的累累骨架,一屁股坐在方才还是活生生的骨架之上,拍了拍那飞兽的头骨,叮铛作响。“我可被你追惨了,活该哦!”
青年看着他,伸出了手……
少年看着他,也伸出手,握住了青年的手。
“很冰呢。”
青年如受惊般,抽回了手,瞪着少年。少年却再次伸出手,似是不知道那是一双方才才让生命消失的手,再次握住。
“还是很冰,可是握久了,也会变热的。”浅浅笑了起来,摸了摸头上的双角,摇摇头,长发乱甩,天真得令青年觉得自己的心轻轻动荡起了。“我想要获得天下!”
青年不解地看着少年,以及被少年握住的手,有些呆呆的。
“你的能力,一定能帮上我的。”立起身,带着傲视天地的锐气,少年冷静地逼视着他。“在这里关了这么久,你不想出去吗?”
“出去?”青年喃喃地重复着,看着手上的锁链,不知何时,已悄然隐去……
“出去啊……”缓缓睁开眼,上方是一片五百年亦未曾熟悉的漆黑。
这么几句就被骗出来,实在有辱自己的身份呢,御苦笑着,下了床,打理完毕,如往常一般走向了王的寝宫。
细脆而急促的脚步声自回廊处响起,冒冒失失闯出的红衣宫女见到他后,如见救星。“御护卫,快点快点,今天陛下醒得比平日更早。”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们才不会害怕自己吧……一抹淡淡的想法流过他日理万机的脑神经,瞬间便不知去向。大闹不休的澜实在是比什么都要难缠。
“御,你跑到哪里去了哪里去了?都不理我~~~~~~~~~”澜在大声尖叫,叫声中有着勃发的怒意,却在见到御的瞬间变成了摇尾巴的小狗。“御~~~~~~~~~~~~~”
无奈地任小狗儿紧抱住,御懒得挣扎,免得换来个红眼睛的冥皇。“该换衣服了,王上。”同时向侍女们作了个手势。
一大堆侍女们拥上,没几下澜就被繁琐的帝服淹没。只是左手还是紧紧揪着御的衣摆,御也由得他去。
真的像只小狗呢,还是又粘又腻,撕拉不得的超大型牛皮狗。恶毒地想着,御微微叹口气。可是,也只有小狗才会这么单纯,没有心机地相信着他。
“好像很热闹呢。”清清冷冷的笑声,自内室响起,步伐优雅地让人无法相信他是看不到东西的盲人。
御明知他看不见,还是忍不住瞪着他。“你怎么会在这?!”
“不是你安排的吗?”梵的口气也多了丝困惑。
“这是王的寝宫,又不是御客宫。”御说了一句,又觉得不对,转头看向那群突然变得忙碌异常的侍女。“是谁让他住这里的?”
“我呀我呀……”自衣堆中探出个头来,澜兴高采烈地笑道:“我喜欢,很喜欢呀!”
“王上,衣服扯破了~~~~~”侍女们欲哭无泪地看着今日不知是第几件被王头上那尖利过头的双角扯破的帝服,用告状的目光看着御。
敲了敲脑袋,安抚住不断跳动的神经,御向前一步,揪住澜的衣领。“拜托你安份点好不好?!夜梵殿下是贵客,不是给你的玩具,还有,穿衣服时不要乱动!”
“懂了懂了。”乖乖笑着,澜就像突然停止运作的木偶般,僵立着保持怪异的姿势。
无力地放下手,御闭上眼,好一会儿才道:“我先上朝,你换完衣服也过去——不许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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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花多娇,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柔和的风轻轻吹过,带来阵阵草香和泥香,泌入心肺。黑暗之中,身体的感觉分外敏锐,几乎能感受到风中含有的细致因子在皮肤上引起的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