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黎府。
黎家为了孙子的满月,办了满月宴。朝廷要员携家眷来到黎府中喝满月酒。由于黎歌才去,满月酒的场面并没有太大。蓉月公主欣喜地抱着黎家的孙子,看着他那极肖其父的面庞,又不由得想起了她的独子,黯然独悲。
黎元翀的样貌很像黎歌,但是仍能从他清秀的外表看出三分姜玥的样貌。黎仲玉望着蓉月怀中的元翀,望着他那像姜玥,亦像黎歌的样貌,心中感慨万千。雨柔,这可是你的外孙,亦是仲玉的孙子啊,你看他,长得多么像黎歌,却又有的地方像你。如果当年,我们在一起,待得子之后,身边一起为子孙办满月酒庆祝弄璋之喜的,是你吧。虽然满席皆在恭贺仲玉得孙之喜,但仲玉与蓉月此时却是怅然无奈,想着二人各自的心事。
而此时,双生子中的哥哥暮云,正在北辰宫由他的外祖父姜枫为他置办满月酒宴。
潇湘听姜玥说,暮云与其父黎歌长得十分相像,而且,这孩子又生得与他所爱的女子姜玥有几分像,想到姜玥对于黎歌的情深意笃,整个满月宴不怎言语。未等满月宴结束,就离开了坐席。
姜玥身子弱,仍在房中休息。他敲门走了进去。她抬头,望见是他,淡淡一笑,复又低下头。
他坐在了床边,轻声问:“姜玥……你如今这样,可曾后悔?”
姜玥没有回答。只见她抬起头,眼眶红了,却又像是在隐忍着泪水。紧闭双眼,二人都默默不语。
半晌,她轻启朱唇,道:“姜玥不曾后悔过片刻。不后悔认识黎歌,不后悔与他成亲,亦不后悔生下暮云兄弟两人。只是,师兄,姜玥知道,这样做只会让你难过……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师兄……”她握住了他冰冷的双手,“师兄你从来都是看似玩世不恭,但的确是个非常好的人,正直善良,体贴身边的朋友们。我也从来都把你当做大哥般敬重……师兄真的很好很好,但是此生,我的心只属于黎歌一人了,他走了,也带走了全部的爱恋……阿玥没有什么能再给师兄了……我知道这样说,师兄可能会伤心,但是,阿玥知道,这些必须说出来,才能让师兄放开,忘了阿玥,去追寻你的幸福啊……祝你能早日找到一个爱你,懂你,更值得你呵护的女子吧……”
他笑了,凄凉无限,是姜玥不曾见过的。“师妹,你认为我能再去爱上另一个人?不,你爱黎公子,可以一生一世;而我呢?与你一样。”他站了起来,苦笑着说:“我会视暮云为己出的,好好对待他,教他武艺,教他做人。你一直都是这样,外柔内刚,所以,师兄相信你一定能挺过来。为了暮云,你也要挺过来。”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关上房门,风吹得烛影摇曳,昏黄的光线下,姜玥孑然的身影,拉的老长。
顾凌霜自喝了暮云的满月酒之后,就回到了凝霜城,向城主复命。姜蘅就既担心着姐姐的身体,又牵挂着相去万余里的凌霜。
已经是寒冬时节,北辰宫的梅花都在严寒中傲立着,如此清冷,却又如此高贵。有时,长夜漫漫,她挑灯而起,披上冬衣,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一簇簇在枝上绽放的梅花,陷入深思之中。梅花似雪,暗香淡淡,冷峻,却有着骨气。正如那个人,凌霜,如此冷冽的名,冷峻的容颜。然而,他的笑容,仿佛是最温暖的阳光,可以融化积雪。她就这样默默等着,等着哪怕对他消息的只字片语。
夜深了,只有繁星点点,在寒冬的星夜中格外的亮。窗外的佩铎望着那烛光下的身影,把她的忧愁看在眼底,默默为她担忧不已。他以为,蘅儿是为了姐姐姜玥,才如此担忧,殊不知,她其实在想念着身在远方凝霜城的顾凌霜。佩铎的自负,也绝对不会让他认为,她在为了另一个男子,相思情长。
姜玥自从身体恢复起来之后,就开始与姜蘅一起照顾暮云。只有她一人时,姜玥会抚笛而奏,往往就是那曲《君莫悲秋》。
黎歌……欲把心事付笛音,知音殁,长歌有谁听?遥寄相思,愿你能知道。暮云他有半岁了呢,现在看,他与你长得如此之相像,一看便知是你的儿子。不知道……暮云的弟弟像谁。只听派去打听的人说,他名为元翀……
长相思,长相思,如此思念。
只愿这两个孩子长得都像你,更愿他们都有你这样的善良温和。
“姐……”姜蘅抱着暮云,走进了房间。姜玥停止了吹奏,微微一笑,掩去了方才的悲伤,她知道,蘅儿这孩子这几日为了她十分担心,愁眉不展,她不想看到妹妹往日的活泼被愁绪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