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八年,正月七日,清晨。越后颈城郡府中町。
长尾为重自知无力停止行刺上杉清定的计划,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他一面将藏在宅邸之中的武器配发给家中仆役以及随自己前来府中町宅邸的家臣;一面则是安排其子长尾景连再度前往春日山城,意图确认长尾景虎是否真的卧病不起。
然而,这时在黑金门当值的是忠于职守的大河户忠繁,他连上杉清定本人都不轻易放入城中,就更不会将长尾景连放在眼里了。
在大河户忠繁心里,就只听从长尾景虎一个人的号令,不管是何人前来他都不会轻易放行,除非获得长尾景虎本人的许可。
再加上,长尾景虎很早就被上杉清定安排,以称病不出的方式,暗中调集左龙捷备两千五百余军势进驻春日山城,此时左龙捷备所装备的一百挺铁炮更是全都装填好了弹丸,并做好了点燃火绳的准备。
长尾景连见大河户忠繁死活就是不肯开门让自己进去‘探望’长尾景虎后,只能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身在越州屋的尾张部备中守、望月千代、阿梅等人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一天越州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门营业,反而是大门、窗户紧闭,从外面看上去毫无生气。
“尾张部备中守殿,松仓城城主椎名弹正左卫门尉等越中外样领主已经前往府中御馆向上杉清定恭贺新年了。”就在尾张部备中守与望月千代、阿梅等人还在看着案桌上的地图之际,一名仆役快步走到了二楼的一处角落里汇报道。
“时机已至,长尾弹正忠殿负责在石桥町(府中町南部,与府中町仅隔着御馆川)的宅邸举兵北上;其子长尾小平次按原定计划前往春日山城拖住长尾弹正大弼;望月千代、阿梅,你们二人迅速动身混入前去恭贺上杉清定新年的外样领主家眷之中,若是我等遭到阻拦而刺杀失败,则由你们继续;来自甲州的矢彦泽甚五郎负责在直江津一带进行纵火,吸引上杉家水军众的注意。”尾张部备中守在行动开始前再度确定了众人的任务,除了长尾为重、长尾景连父子二人缺席以外,其余主要人等皆在。
“遵命。”在场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此时的上越地区虽说没有降雪,但除了府中町、春日町、直江津等地的一些主要街道外,仍有不少积雪堆积着,给来往之人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而越州屋则是位于府中町与直江津的交界处,若是直线前往府中御馆的话,沿着御馆川桥方向的大道前往即可抵达府中御馆的正门,但眼下御馆川桥大道附近必然戒备森严,难以接近;但若是绕道前往,则是需要通过四条街道,其中有两条是小路,积雪较厚,难以快速通过。
作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尾张部备中守就选择了较为稳妥的方案——绕道前往府中御馆。
为了增大行动的成功率,尾张部备中守就让望月千代与阿梅二人先行离开越州屋,去混入向上杉清定恭贺新年的越中外样领主的家眷队伍之中,自己则是率召集而来的二十名透波众以及发展的下线三十人,在装备武器、防具之后绕道前往府中御馆。
然而,就在望月千代与阿梅才离开越州屋不久,大批身着皂衣玄甲,身后旗指物为九耀巴纹的足轻、武士就将越州屋围得是水泄不通。就连越州屋对面的房屋窗户也一齐大开,里面更是伸出了不少黑洞洞的铁炮,对准了越州屋的大门。
在外围,更多身后旗指物为竹雀纹的武士、足轻将越州屋为圆心半径二里以内的地区也都封锁起来,其中包括直江津一部、府中町一部、五智町(位于府中町西北方)一部。
准备打开大门的尾张部备中守觉得有一股杀气袭来,下意识地隙开一楼角落的窗户向外望去,他浑身的血液一下子仿佛被彻底凝固住了……
“宇野左马介殿,我等何时出击?”在宇野左马介身旁的一名徒步武士试探着问道。
“如今虽说以越州屋为中心的周边二里范围皆被我军所控制,但迟则生变,万一有漏网之鱼,岂不是让主公蒙羞吗?!”宇野左马介可不打算继续僵持下去,万一继续拖延下去,只要跑了一个贼人,那就不单单丢的是他宇野左马介的脸面,而是长尾景虎和府中长尾家的脸面。
就在宇野左马介话音刚落,包围在越州屋外围手持弓矢的足轻、武士们就率先向越州屋里倾泻着箭雨。
而越州屋里的武田家忍者们、情报网络的下线们一见这样的阵势,都意识到今天是绝不可能逃出生天了。
其中,被尾张部备中守发展的下线更是无一例外的瑟瑟发抖,这些人大都出身于流民,因身上没有一技之长以及并非青壮,只能在颈城郡之中打着临工。若不是武田家舍得花费重金进行发展下线,否则这些人也不会轻易为武田家效力。
由于越州屋周边的房屋被上杉军迅速占据,加上周边街道被完全封锁,使得越州屋中之人完全是插翅难逃。若不是碍于引起恐慌,宇野左马介这才没有下令铁炮队开火。
尾张部备中守至今也想不明白上杉家是如何察觉到己方的行动计划的。
因为,轩辕众对这些武田家的间者使用的是双重跟踪,首先派两名并不专业的追踪者去跟踪目标;当他们被故意甩掉以后,目标就会放松警惕,放心地直接前往目的地,往往忽略到他其实一直还处于被另外一到两组秘密跟踪者的监视之下。
除非对方是上忍,以及非常熟知当地的情况之人,不会因为甩脱了一两个追踪者就掉以轻心。
可尾张部备中守毕竟是来自于信浓,加上其助手矢彦泽甚五郎更是来自于甲斐,他们二人的口音就很能引起越后当地人的注意。
加上第二次川中岛之战后,上杉家的情报网络就已经对武田家的根本之地甲斐国进行渗透,甚至还调略了武田家中一名一门重臣。
这就使得武田家的一举一动根本就逃不过上杉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