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舒晗她……十几岁就……”
柳森点头,“这些年我看在眼里,咱们舒晗她……受了不少委屈。她受了委屈连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有一回过年,舒晗一个人半夜里对着一张旧照片发呆,眼里没有半点生气,那模样哪像一个二十岁姑娘该有的?那时我就想,不管将来咱们舒晗找个什么样的人过一辈子,至少我们做家长的得站在她一边。”
许如云性格大大咧咧,柳舒晗遗传了她的性格,又有她这么多年的言传身教,平日性格也开朗,能哭能笑,活力十足。可柳舒晗骨子里还有几分像柳森,真正放在心上的事,一个字也不敢跟人说,要不她也不会苦巴巴暗恋程秋亦那么多年,最后还是程秋亦先表的白。
“小许,你想想,那是你一手带大的女儿,你把她养这么大,就是为了逼她不能和爱人在一起吗?”
“我没有逼她!”许如云急了,“她如果找一个精神的小伙子,我高兴得不得了,可她不该……”
“你还记得我们还没结婚那会儿,我第一次去你家吗?”柳森突然打断许如云。
“好端端说这个做什么?”
“那时我穷,你妈也不愿你跟我,怕你受委屈,结果你妈还真说对了,跟了我这么多年,倒是吃苦的日子多,享福的时候少。”
“别胡说,什么吃苦享福?跟了你就算吃苦都是享福。”
柳森笑了,“是啊,舒晗和秋亦就和当年的我们一样,如云,你为什么看不开。”
“那能一样吗?程秋亦她自己就是个小姑娘!一个小姑娘怎么照顾另一个小姑娘?再说她们的感情连个保障都没有,我不放心。”
“什么保障?难道是结婚证?现在多少刚结婚几个月就离婚的小年轻?我看没有了感情,那一张纸也保证不了什么。”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两个孩子都在外面等着呢,我去叫她们进来。”
“千万别!”许如云情绪激动,“我现在不想见她们,你让她们走!”
真是顽固的老太太。
柳森摇了摇头,出了病房。
病房外头柳舒晗和程秋亦早在等了,柳舒晗焦急地问柳森,“爸,我妈情况怎么样?”
“她已经醒了,精神比我都好,你不用担心。”柳森一夜守着许如云,眼里全是红血丝,胡子拉碴的,好不狼狈。
“那我进去看看她。”
柳森拦住门,“舒晗,给你妈妈一点时间。”
柳舒晗垂下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你们一个晚上没阖眼,先回去休息吧,你妈这里有我照顾着。”
“爸,那我明天再来看妈。”
柳森真想知道谁规定的相爱必须一男一女,世上多少像他女儿一样的孩子,被这些迂腐的框架戳着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回去的路上,柳舒晗和程秋亦两人都很沉默,这样的情形早设想过无数遍,真正经历了,还是让人无法承受。
“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至少阿姨那里还有叔叔照顾呢,别担心。”程秋亦安慰柳舒晗。
程秋亦从心里羡慕柳舒晗,她有一个好父亲。这位父亲一直站在柳舒晗身后,用他的肩膀为她挡去风雨,程秋亦感激他,并且钦佩他。多亏有他,程秋亦再次找回柳舒晗的时候,她才能和十年前一样,脾气性格丝毫未变,还是程秋亦记忆里的柳舒晗。程秋亦从前自认自己会是最爱柳舒晗的那一个,如今才明白自己的爱永远及不上柳舒晗父母,亲情这两个字,是三个最亲近的人之间最深沉的牵绊,旁人再好也替代不来。
柳舒晗后来几天每天都去医院等许如云心软,刀子嘴豆腐心的许如云这回跟吃了秤砣似的,说不见就不见,柳舒晗每次去都无功而返。
“小许,过两天你就出院了,何必呢。”柳森劝许如云,“舒晗每天早上六点多过来,打听完你的病情还得赶去上班,一天天的那俩眼睛的黑眼圈可是越来越明显了。她是你从小宝贝到大的闺女,你就一点不心疼?”
许如云光听柳森这么说都心疼死了,偏还死鸭子嘴硬,“那她就别来,是我让她过来的吗?”
“你!你这个同志怎么这么犟呢!”柳森气哼哼道,“女儿每天这么疲惫,万一真出什么事,我看你躲在哪个没人的地方哭去!”
“呸呸呸,有你这么咒自己女儿的吗?”
许如云赌气不见柳舒晗,有一个人倒是天天见到,那就是程秋亦。
程秋亦每天下午三点多过来,来了之后就跟许如云汇报柳舒晗前一天的情况,条理清晰语言简练,她没请求许如云接受她们,也没请求许如云原谅,汇报完就走,绝不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