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宋晚洲牵着宋暮走到马路对面,打开车门,让她先进去:“不要乱说。”
宋晚洲今年在杭州二中读高二,学校抓得严,从高一开始就要求学生住校,只有周末和节假日才能放假回家。
今天下午刚下课就被班主任叫过去,说是关之文给他请了假,让他赶紧赶回家,顺便去附小接宋暮。
“哥,”宋暮玩弄着手指,扭过头看着宋晚洲平淡的侧脸,“二哥今天会不会被打死啊?”
两人刚踏进庭院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宋宽予震怒的声音:“宋景你现在是越长大胆子越大了是不是?你今天认不认错?!”
宋晚洲连忙跑进屋,鞋都没来得及穿,把书包丢在玄关,按住宋宽予快要打下去的鸡毛掸子,冲着跪在地上的宋景着急地说:“小景赶紧认错,别惹爸爸生气。”
只见宋景腰杆挺直跪在地上,白蓝条纹衬衫上星星点点布着血迹,裤子也破破烂烂的,脸上红肿一片,嘴角还有血迹,深蓝色的耳钉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抬起头冷峻的脸庞上写满了烦躁,不耐烦地说:“宋晚洲,我的事你少管!”
宋宽予听到宋景的话气不打一出来,让宋晚洲让开,今天非要把这逆子打到认错为止。
宋晚洲连忙扑在不怕死的宋景身上,替他生生挨了一掸子,背上火辣辣的,疼得宋晚洲紧咬牙关才不至于叫出声,冒着冷汗劝他弟弟:“小景听话,赶紧认错。”
“宋晚洲你到底想当老好人到什么时候?”宋景干脆把护着自己的宋晚洲推开,从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上了楼。
宋宽予看着宋景冷漠的背影以及地上趴着的宋晚洲,狠狠叹了一口气,将鸡毛掸子扔在沙发上,丢下“你就护着他吧!”摔门而出。
被吓着的宋暮看到她大舅走了后立马从角落跑过来,把她哥哥扶起来,焦急地问:“哥哥疼不疼啊?”
宋晚洲站起来去门口把书包捡起来,脸色发白,还硬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不疼,暮暮饿了没有?保姆婆婆今天不来,哥哥给你煮晚饭。”
宋暮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最受不了的就是她最喜欢的宋晚洲哥哥被打,连忙抱着他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大舅打哥哥干嘛,明明是二哥的错,二哥是大坏蛋就知道欺负哥哥,哥哥以后不要帮他了,他又不喜欢你!”
宋晚洲揉了揉她的脑袋:“小景不是大坏蛋,暮暮不要说你二哥的坏话。”
宋晚洲也没明白是从什么时候他和宋景的关系恶化成这样子,直到去年宋景小升初前都还是好好的。宋景多次提出想要和宋晚洲读一所学校,保护他,最后去了育才还抱着宋晚洲狠狠哭了一晚上,闹着要转校,要和他哥哥在一起。宋晚洲只好劝他让他先读,如果不习惯再来二中和自己一起。
可就这样去育才读了半学期后,宋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眼里不再是对宋晚洲的依赖,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冷漠,甚至连一句“哥哥”都不喊,直呼其名。
宋晚洲一开始只当他是青春叛逆期,没有当回事,还是像以前一样哄着他护着他,结果情况越来越糟糕,宋景开始对他冷言相向,看到他就直接掉头,逃避与宋晚洲单独相处。
经常在外面打架,两人学校不在一起,宋晚洲都能从同学口中听到宋景又和谁打架了,有一次打架对象居然还是隔壁班的班长,宋宽予和关之文夫妇俩在他读初中这俩年都不知道开过多少家长会,给多少家长道过歉,才不至于让他被学校劝退。
流言蜚语传得很难听,硬生生把他心里乖巧懂事的弟弟传成了一个抽烟喝酒打群架还让女生堕。胎的问题学生。
就连宋宽予和关之文听说后都明里暗里问宋景,是不是在学校乱搞,但只有宋晚洲相信,他弟弟宋景绝对不可能是这种人。
宋晚洲煮了三个人的面条,先是端给哭得眼睛通红的宋暮,然后自己端着宋景的那一份去敲他紧闭的房门。
‘吭吭吭’
宋晚洲站在门外,轻轻敲着房门,轻声地说:“小景出来吃饭了,煮了你最喜欢吃的炸酱面。”
回应他的只有重物砸在门上的沉闷声。
宋晚洲只好把面条放在门口,再次扣门,不在意地说:“我把面放在门外了,你饿了就吃,我还给你拿了一支软膏,消肿的,记得擦在伤口周围。”
他特意站在门口等了一会,里面的人不再丢东西了,但还是没有出来。
吃过饭后,关之文打来电话问宋景怎么样。
宋宽予坐在庭院的秋千上,仰着头看向宋景卧室的方向,拉得紧紧的黑色窗帘挡住了夕阳的余晖。他低下头,柔声说:“挺好的。”
电话那头传来关之文的叹息声:“阳阳,你爸爸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小景今天又对你吼了?”
“妈妈没有,爸爸夸张了,小景只是今天心情不好,情绪没控制住。”
关之文还想说什么,但外面谭菁在喊她,只好匆匆挂断,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受气。
宋晚洲放下手机,脚在秋千上晃动,荡起细微的弧线,放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落寞的眼神。
他想他终于对宋景来讲是多余的人了。
晚上辅导完宋暮的家庭作业已经过了九点,宋晚洲回卧室拿睡衣洗澡,路过宋景房间的时候看到门口的面碗已经空了,软膏也有打开的痕迹。
宋晚洲不自觉轻笑起来,蹲**把空碗捡了起来走到厨房洗干净。
还好,至少知道肚子饿了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