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菲看我一直没吱声,终于死心了,低着头快步走出病房,在她的身影被墙完全挡住的那一刻,我听见了很凄厉的嚎啕。
我把手伸进嘴里,用力咬着,以此堵住难以克制的呜咽。
桃子把源缘放在床上,抱住我,我还没失控,她却受不了了,“哇”的一声,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为什么有这么多坏女人?橙子?为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坏女人来伤害我们?”
桃子在我怀里哭得直抽抽,见她这样,我反而哭不出来了。
源缘原本睡着的,桃子一把她放在床上,她就醒了,桃子一哭,她也咧着没牙的小嘴干嚎。
这俩人都这副德行了,我哪还顾得哭?一只手拍着桃子的后背,一只手轻拍着源缘,焦头烂额地哄:“乖,不哭不哭,妈妈在这儿。”
源缘只是我捡来的孩子,她跟我、桃子、纪蓉、卫砺都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她被人偷走,我们四个人都快急疯了,没日没夜地追查,不把她找回来说什么都不罢休。
可我是程芳菲亲生的女儿啊!她疼我爱我六年啊!还有十月怀胎的辛苦与欣喜,陪着我从小婴儿长成活泼可爱的小丫头,这么深的感情,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抹杀了?
还有桃子,她的父母丢弃她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弃婴会是多么可怜吗?
所有抛弃孩子的人,不论男女,都该一枪毙了!不论是什么原因!
没有能力抚养就别生,实在是万不得已生下来了,起码也得给孩子找个好人家,让孩子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往大马路上一丢,自己跑了,让孩子处在水深火热中,是为人父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哄好那俩女人,都该吃午饭了,纪蓉拎着一大堆打包盒,愁眉不展地走进来,见我们一个二个都红着眼睛跟兔子似的,半开玩笑地问:“嗯?怎么回事?你们俩这是感慨人生呢?还是看了什么煽情的电视?”
桃子脸一沉,给纪蓉顶了回去:“这不是为了你这个单身狗的终身大事掬一把同情泪么?”
“……”纪蓉的嘴巴动了动,脸拉得老长,气冲冲地把打包盒往简易餐桌上一放,“嘴这么欠,一大早的吃屎了吧!”
桃子不甘示弱,跟纪蓉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起嘴来,很快,她就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了。
桃子跟我不一样,她只是在情感方面起了共鸣,却并没有直接被冲击到,而我作为当事人,跟桃子有本质上的区别。
看着她俩闹,我不胜烦躁,抓了抓头发,懒得搭理她俩,打开打包盒,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饭。
我不能被打垮,我还有孩子要照顾,我还有卫砺,我还要结婚,我距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了,我不能让任何事阻碍了我奔向幸福的脚步。
源缘失踪,我的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因此出现了先兆流产的迹象。现在我是真的怕了,深知情绪对胎儿的影响,虽然程芳菲的出现让我整个人都蒙了,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孩子,我也要振作起来。
看我大口大口吃饭,闷不吭声的,纪蓉有些担忧,问道:“诺诺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没事。”我淡淡地回答,舀了一勺汤,吹凉,送进嘴里,“我想吃慕斯蛋糕,蓉蓉,等会儿你帮我买一个吧,要草莓味的。”
纪蓉“哦”了一声,微带疑惑地点点头。桃子见我这样,咧嘴一笑,大声道:“特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说着,也抄起筷子开始吃。
桃子吃得很快,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好像是为了证明程芳菲的出现真的无所谓,她的妈妈抛弃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看她一眼,没吱声。桃子拼命往嘴里塞饭菜,塞了满满一嘴。
“桃子!你给我留点!”纪蓉大叫,“我还没吃呢!”
桃子突然就不动了,眼泪刷的一下从眼眶坠落,砸在米饭上。
“你怎么了?”纪蓉连忙问,既焦急又诧异。
桃子缓缓摇头,艰难地咀嚼着满嘴饭菜,过了起码两分钟,她才把那些饭菜全部咽下去,然后呜咽着开口:“没事,刚才的电视太特么扯淡了,老娘表示,以后再也不看那么狗血的破玩意儿了!”
“对!以后再也不看那种狗血又扯淡的破玩意儿了!”我笑着附和,没抬头,继续吃饭。
我妈已经死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在做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