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好一阵回头一看,见九渊不紧不慢地和他走着同一条路。
无名上路遥台时再回头一看,见九渊还是不紧不慢地和他走同一条路。无名不淡定了,心慌慌地挡在路遥台前,嫩嫩的手指指着九渊,“你、你不能再靠近了!这里是仙人住的地方!你要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大一小对峙了片刻。
后沈御走出来,看了看九渊,对无名道:“这是你爹。”
无名几乎要哭出来,道:“他不是我的爹!我没有这样狠心的爹,别人的爹都不会丢下儿子不管不问这么久的!”
无名又很不满九渊的长相,道:“你为什么要跟我长得这么像?你不许跟我长这么像!”
九渊对无名没有感情,或者说他对这个孩子分毫喜欢不起来。就是为了护他出世,九渊眼睁睁地看着清池魂力用尽。
纵他走遍世间,也找不到清池所在的任何痕迹。
他也去过冥界,翻过生死簿上的每一个名字,看过轮回道上的每一个鬼魂,都没有清池。
九渊曾悔恨,为什么要给她留下这个孩子,为什么到最后她要执着于这个孩子。
带着这样的心情,九渊不可能能够好好照顾无名。他依旧把无名寄托在沈御这里,自己领了神职,甘愿永远去不周山底下镇守妖魔道的大门。
他若能在那里守到天荒地老,大概也是他的结局。
无名很怨他。明明有了个爹就在不周山下,每每他只能从上空眼巴巴地望向那道深不可测的沟壑。他爹就在里面坐镇,他却没有勇气下去看他一眼。
后来无名知道了他娘的故事。
沈御告诉他,他爹很爱他娘。他娘在他出生之日起就已不在了,但是他爹不相信命运,独自在世间寻找他娘的踪迹。
而今空空如也地回来,约摸是不得不接受命运,不得不死心。
无名心中的怨消了,有种悲悯和难过。原来他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他娘丢下他和他爹就走了,他爹这样真可怜。
无名又坐着孔雀偷偷飞进沟壑里去看九渊。
彼时九渊坐在妖魔道大门前,周身仿若要与门上重塑的法印相融合,旁边竖着他的战戟。
无名真担心九渊这样坐久了会成为一尊石像。
他伸出糯糯的手去摸九渊的战戟。将将一碰上,就响起嗡鸣的声音。
九渊许久没开口说话,低哑道:“别乱摸,当心伤到手。”
无名缩了缩小手,习着九渊的动作,和他一起在大门前坐了下来。只是他年少心性,又好动活泼,很快就坐不住了。
无名问:“你很想我娘吗?”
九渊没有回答。
无名又问:“她是什么样的娘啊?”他戳着手指头,絮絮地说,“山里的猫熊精说,娘都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但是我回头就看那猫熊精被它娘揍了。它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总觉得猫熊精是哄我的。”
许久,九渊才回答:“她确是世间最温柔的人。”
无名越发觉得他爹可怜,他应该背负起赡养老人的责任来。他爹虽然看起来不老,可他有一颗很老很老的心了。
每天只知道跟石雕似的坐在那里。
无名每隔几日就下来看他,还给他带一些不周山上时新的瓜果。刚开始九渊不吃,后来无名可怜巴巴地把他望着,那眼神让他有种隔世恍然,仿佛看见曾经的清池这样可怜巴巴地把他望着。
九渊后来都吃了。
无名学起了照顾人。明明他觉得他才是应该被照顾的那个。
可是没办法呀,谁让他爹比他更不会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