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好似不是从喉咙里出来的,而是靠两片嘴唇儿摩擦出来的。
黎英睿坐到床边的圈椅里,伸手往上指了指:“闹断了两根肋骨,在楼上躺着呢。”
段立宏看这俩人要说话,夹着段立轩脖子往外带:“这会儿有点饿了,你陪哥去吃口饭儿。”
段立轩不肯走,装傻充愣地道:“不去。外边儿死老热的,走不动。”
“就门口那个馆子。两步路,屁股一撅就到了。”
“艹,来,你他妈就从这儿开始撅,我给你数着,看你撅多少下能到。”
两人一路唱着二人转出去了,走廊上还被护士大姐训了句小点声儿。
黎英睿扭回头,笑眯眯地对余远洲道:“段家兄弟有意思。”
“他们这是故意逗我笑呢。”余远洲叹了口气,“段二哥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起。”
“别总想着还。”黎英睿劝道,“真心人给的好,硬去还反而寒人心。”
余远洲勉强笑了下,换了话题:“黎先生今天来,是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黎英睿摇摇头,开门见山:“我要送你去美国,你愿不愿意?”
余远洲看着他,脸上是不得要领的空白。
“我和丁凯复谈好了,他同意放手。你在国内呆着也总是合计这些烂事,索性把环境整个儿换了,治疗效果能更好。我在美国的重机公司有注资,递了你的简历。那边非常看好你,给你留了岗,也是机械工程师。人还是得有事做才行,成天躺着反而想得多。”黎英睿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他,“等你过去,也别自己住。住我干妈家。家里就老太太一个,没乱七八糟的人,清净。这里是公司和住所的资料,你自己翻翻吧。”
余远洲讷讷地接过来,整个人都懵的。
“您为什么要替我安排这些。。。”
“别有心理负担。这都是我欠别人的。”
余远洲低头想了一会儿,眼底浮上了水光:“季同他。。。他怎么样了?”
黎英睿看他知道情况,也就不再隐瞒:“你放心,我已经找了最顶尖的律师为他辩护。目前情况大概会被判过失杀人,量刑最长不超过七年。”
“七年。。。”余远洲捏着鼻尖,眼泪扑簌簌地掉在被子上,“季同才二十三。。。七年。。。二十多岁的好时候。。。都没了。。。”
余远洲这一抽搭,黎英睿脑子就开始嗡嗡。心道这抑郁症可真吓人,得上就跟被怨鬼附身了似的,浑身散黑气。
他拿起桌上的纸抽放到余远洲腿上,柔声地劝:“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自责都无济于事。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早一天好起来。只有你好起来,强大起来,等乔季同走投无路的那一天,你才能回头帮衬上他。你说是不是?”
余远洲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他,扁着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