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很晚了,澄县中的人基本都已经睡下,陈老儿将门窗关好时,看见山顶上的小屋子还亮着灯。
他想起了院子里的那棵杏树,心里有些慌乱,听见四皇子在隔壁的咳嗽声时,他的心才慢慢安定。
小公主不会发现的。
他将被子拉到下巴处,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小公主却全无睡意,与她一样的是严主簿。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他原本就有些乏累,却没想到直接被郡主给吓醒了。
他出了一身冷汗,看着自己面前的那页纸,久久没能吭声。
“隐姓埋名够久的。”郡主本就不是求证,她将纸张收走,扔在火盆中。
一张与小公主神似的脸变得皱皱巴巴的,纸张的边缘被火苗舔舐。
严主簿木然地盯着,直到那张纸化为灰烬,他才猛地起身,砰地一声跪下。
“在下严盛,愿为郡主效劳!”
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满意地勾起唇角,“你是陛下派来的人,怎么能够为我效劳呢?”
“我们都是为陛下分忧的。”如呓语的声音传来,严主簿慢慢坐回位置上,依旧心惊肉跳。
火盆中只留下灰烬。
可那张纸上的人脸依旧触目惊心,他不知郡主是如何发现这个秘密的。
是夜,有人安眠,有人辗转反侧。
阿玫很罕见地睡到了天亮,她没像往常那样急着去开门,而是在被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趁着天色亮,将县令给她的信又读了一遍。
【徐府余氏于烟花节冻死,埋尸于马氏庄子】
【烟花节当日,徐裕坐车前往顾府,路上踩死无辜城民数人】
其实只是公事,但还没公开,却提前送给了阿玫。
她盯着又看了两遍,将纸扔进顾羡准备的火盆中,便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天寒,小馆的门可以不开,但饭是必须要吃的。
可她到了厨房时,看见戚三娘已经在热昨夜未吃完的饭食了。
又逛了一圈,见小馆里没有自己能搭上手的,便开了门,去了柜台坐着。
今天没下雪,街上的人多了不少,甚至有人往小馆里走了。
他们没买吃食,阿玫也懒得赶客,正好听他们唠唠嗑。
“三婶子昨儿个闹了一晚上,她儿子被平白踩死,却因徐老爷身份的原因无处申冤。”
“别说三婶子的儿了,就我身边的邻家也都有被踩死的。”
“徐府车夫直接辞了活计回家了,估计也是看不下去。”
“被踩死的人固然可怜,可他们就没错吗?”在一片低语声中,有人大声嚷嚷了起来,一下子盖过所有人的声音,“他们是自愿围在马车身边去讨钱的!”
见小馆里安静下来,那人便站起身,阿玫看清了他的衣着与周围的城民们一般无二,想来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她不认得此人,可在场有人将他认了出来,出言嘲讽,“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林秀才吗?”
林秀才在一片哄笑声中涨红了脸。
阿玫只觉得这名字耳熟,正巧,戚三娘从身侧的小门走进来,听见这里的热闹,便和阿玫道:“这是林易,在院试中多次落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