茬了,我自己也忙,白天要刺绣,晚上还得服侍婆婆。
发财娘身体很不好了,双腿几乎是没法儿走路了,手也愈发没有知觉。
我们都知道她是病了,可到底什么病,我们请遍了西郊的郎中,一个也诊断不出来,只说奇怪,连个方子都开不出来。
想想也是,我过去有记忆的十几年里,她终日坐在那织布机前,自己织了,又自己绣,仿佛粘在了那凳子上。
如此十几年如一日,怎么可能不会坏了身体?
如今倒是有我帮着分担了,可惜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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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发财想去内城的医馆请先生来看,可人家出诊的费用高得离谱。
我们的积蓄已经用掉了大半。
我们不得不攒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发财和他爹终日在外奔波,想着能多跑两个单子,多挣两吊钱。
日子就是这样,勉强够糊口的人家,但凡有个人害了病,这一家子都必然格外地辛苦。
我将放着针线的竹筐搁在膝盖上,坐在家门口绣下旬要卖的手帕,同阿娘说起这事儿。
阿娘也只是叹气,谁也帮不上谁的忙。
她忽而问道:「咱们不是……还有那个婚服?能不能拆两颗蚌珠金线什么的当掉应急?」
也许是灯下黑的缘故,婚后这一年多里,我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从来不曾想见。
阿娘说:「小云应该不会怪咱们的。」
我知道他不会怪,可我打心底里舍不得。
那婚服像是我无法企及的某种美好象征,像是信仰,又像是幻想。
难道要我亲手将它拆碎了,用来填补我这四处漏风的鸡零狗碎的生活吗?
可我婆婆正躺在房里,被不知名的病症折磨得下不了床。
那是发财的亲娘,每晚她在隔壁忍不住低声呻吟的时候,发财都难受得睡不着觉。
深夜发财带着一身的露气和疲惫回来,我还是同他提起了这事儿,询问他的意见。
他脱下湿漉冰冷的外袍,想都没想就答道:「没有必要,我们还没到那种地步。你一天到晚别瞎想,我娘的病,我们自己能想办法。那套婚服,算是小云送你的嫁妆,不能这么用。」
我松了一大口气,随即又为自己的侥幸感到羞耻,觉得自己太过自私。
发财再没多说话,他太累了,脸都没洗,合衣就睡下了。
我睡不着,想了一夜,第二天还是瞒着他们,悄悄拆了婚服上的玉石和珍珠,去了典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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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终没能典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