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云自顾自蹲了下去,挨个收捡那些沾了沙尘的碗碟。
他那双手,白皙修长,沾了灰尘,更显刺目。
我惊觉不妥,连忙凑过去同他一起捡。
「你一个人吗?你叔父呢?」我没话找话地问。
总觉得分别太久,纵使是曾经无比牵挂过的亲人,也莫名多了层微薄的生疏。
小云还是笑,语气波澜不惊,就好像昨天他才见过我似的。
「我一个人,回来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哦对,今天是满月宴,是小孟和范小娃娃的满月宴!
我被从天而降的惊喜冲昏了头,什么都给忘了。
「你好些年不回来,可不是一回来就帮忙打杂的,进去吧,去坐上,要开席了,爹娘肯定会很高兴的。」
我语无伦次地搡他进院子去,他却异常固执地要我一起。
收拾完了碗碟,我抱起一摞在怀里,要去巷子里的水井旁清洗干净。
小云也抱着一摞,默默地跟着我。
这一幕那么熟悉。
小时候,他也是这样,安静乖巧地跟在我身后,看我去水井旁浣洗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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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里一回头的工夫,经年已过。
当初步履蹒跚,跟在我身后的小娃娃,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我感动喟然得鼻端发酸。
他却不再亦步亦趋,自己走了上来,没甚架子地捋起袖子,从我怀里接过碗碟,轻声说:「水凉,我来吧。」
我哈哈地笑,脱口而出道:「这么多年都洗过来了,怕什么水凉啊。」顺势蹲下去要同他一起洗。
他并不回答,默默洗了会儿,倏尔抬头,黑沉的眸子里满是歉疚。
「对不起,我早该来接你们的。」
我猛擦碗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顿了顿,接着道:「现在好了,都过去了,我来接你们了。待会儿跟爹娘说好,我在内城给你们置了套宅子,大家一起搬过去。」
他还记着我们,还想着回来参加兄嫂孩子的满月酒,足以见得他的真心。
不知为什么,我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我说:「这些以后再说,你先去见见大家吧,别跟我在这儿洗盘子了,像什么样子。」
他不肯,跟我一起洗完了碗碟,又原路端了回去,方才算完。
阿娘最先瞧见他,初时以为是哪儿来的吃酒的客人,隔着老远看了半晌不敢上前。
我推着阿爹出门来,哭笑不得地说:「阿娘,别看啦!是小云,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