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一个凉涔涔的声音,关琼枝没回头也知道是谁,“方四少怎么也出来了?”
方斯年走过来,跟她并排站着,一道门隔断了里面喧嚣,“关小姐想什么呢?”
方斯年喜怒不形于色,但整晚都没有跳舞,关琼枝猜测他心里有事,记起资料里说方斯年的同母兄长快入冬时没了,次年方太太病逝。
她知道怎样回答能引起两个人的共鸣,于是说:“我母亲生下我不久,我父亲留洋走了,几年才能见父亲一面,我每当半夜醒来,都看见我母亲坐下灯下做针线,当时我就想母亲怎么有做不完的针线,长大了我明白了,漫长的岁月母亲一个人夜里孤寂,我父亲即使回乡看望祖父母,父母之间很生疏,我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直到七八岁时,我跟母亲去新洲找父亲,父亲在我心里才有了个确定的形象。”
这时,通往阳台门轻轻敲了两下,一个仆欧端着酒水,“方少和这位小姐用点酒吗?”
打断了关琼枝的话。
关琼枝拿起一杯酒,方斯年也端起一个盛着白兰地的高脚杯,仆欧躬身退出去。
关琼枝呷了一口,“父亲娶了姨太太,生了儿子,后来……。”声音低下来,“后来我母亲死了,她死时刚三十岁……。。”
她晃动手里的酒杯,喉咙发哽,“我母亲手很巧,小时候我穿的衣裳都是我母亲做的,很漂亮,我的书包,也是母亲一针一线精心缝制,比买得好看,我十四岁之前一直很自豪,很幸福………”
夜风吹起她秀发,风中微颤的声音,传到方斯年耳鼓,他的心变得柔软。
也许这个寒冷的夜晚,听了这个女孩不幸的遭遇,勾起方斯年深埋多年的记忆,他开口声音低沉,“今天是我哥的忌日,我母亲怀我哥时,我父亲在外面养着一个外宅,整日不回家,我母亲心情不好,我哥是早产,先天不足,后来一次意外死了,我母亲承受不住丧子之痛,撇下还不懂事的我跟着去了,后来,我大一点,父亲把我送到德国……。”
彼此有相似的遭遇,两人站在阳台上,谈了许久。
直到杨琳真、高守礼、闻瑛等人找来,杨琳真隔着玻璃看见阳台上两个人,手攥紧,心想,孤男寡女,关琼枝还说跟方四少没什么。
“关琼枝,你跟方四少在这里,我们还找你。”王耀明故意说。
几个人走进阳台,闻瑛看见关琼枝身上披着方斯年的西装,挑眉,“两人躲在这里,方四少,可别欺负我们关琼枝。”
闻瑛不希望关琼枝跟方斯年在一起,他是方琪的哥哥,闻瑛也不赞成。
“岂敢,关小姐是我妹妹的同学,我也算是兄长,跟关小姐闲聊几句。”
高守礼看着关琼枝,关切地说:“外面冷,我们还是进去吧!”
关琼枝拿下身上的西装,交给方斯年。
王耀明偷眼看杨琳真,杨琳真嫉妒得要命,阳台门透过的光线照不到她站的位置,没人看见她脸色不善,没人注意她。
一群人离开百乐门,关琼枝站在门口,等高家的汽车,方斯年一出门,方家的两部汽车一齐开到跟前,方斯年对身旁的关琼枝说:“我送关小姐回学校。”
关琼枝看见高守礼的汽车开过来,“谢方四少,我搭高家的汽车回去。”
千万不要以为今晚跟方斯年的一番谈话,两人就成了知己,杨琳真的前车之鉴,错误地估计形势,将前功尽弃。
闻瑛还坐来时吴书铭家的汽车,在车里朝关琼枝几个人摆手,“我先走了。”
方斯年跟高守礼和吴书铭寒暄几句,带着妹妹上车。
杨琳真对关琼枝嫉恨,无奈没有别的选择,只好上了高守礼的车,跟关琼枝坐在后排。
杨琳真上车后,一句话没有,关琼枝知道她的想法,杨琳真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敌意,关琼枝冤枉,方斯年头脑冷静异于常人,不可能轻易对那个女孩子认真,她就是想接近方斯年,一直没多少进展,今晚算有一点突破。
高守礼一直想问关琼枝跟方斯年说什么,两人在阳台上谈了很长时间,碍于人多,不方便问,这会车上除了高家的司机,没外人,高守礼回头说:“方四少这个人很难接近,没想到跟你谈得来。”
“我们聊几句家常。”关琼枝道。
“没看出来方四少是个会聊家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