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前夕,胤禛甚忙,亦蕊回府后,几乎夜夜宿在福熙楼,立言根本不愿意过问何人侍寝。想来差不多也有两月了,莫非,这孩子根本不是王爷的骨血?立言眼睛圆睁,喝道:“贱人,居然干出这种事来!”
宋氏急速地咳嗽着,脸色涨得通红,瑶夕轻轻抚着她的背,说:“宋姐姐,事关宛儿的清白,福晋一定会查个明白的!若是果然如此,宛儿也得了报应,你就别想了……”
亦蕊也劝道:“是啊,快我多嘴,宋姐姐,你就别伤心了……”
“伤心!为这种贱人伤心?”立言拉过亦蕊,“喂喂,你是不是嫡福晋啊!现在不是宸宛的清白,而是王爷的声誉被败坏。这份札记,姐姐能拿到,应该别人也能拿到的,不是谁都知道王爷被戴了绿帽子!这种女人,应该被浸猪笼……被鞭尸……四哥哥知道了这事,心里该多难过啊……”
亦蕊被立言一顿抢白,哑口无言,好一会才说:“立言,我知道你替王爷设想。我翻查过起居册,确实没有宸宛侍寝的记录,但你也知道起居册或有疏漏,此事,还得问了王爷才知道。我今日提出,是担心宸宛真有私情,而这奸夫却可能是那幕后黑手!若你为王爷设想,此事切不可声张,我们只能私下里调查。”
“若奸夫不是黑手呢?”瑶夕问。
立言粉拳砸在桌上,狠狠地说:“那就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亦蕊无奈地摇摇头,说:“撇开此事不说,现在矛头直指八阿哥,似乎有人引着我们往这条路上走。”
立言说:“姐姐,你也太小心了,所谓百密一疏,八阿哥经毙鹰事件后,一直不得皇阿玛欢心,反而咱们王爷,却担了万寿节这等大事,他怎能不红了眼?再说,他怎能料得你碰见丰台大营亲兵?怎能料到宸宛誊了第三场的诗?而我又发现了残留的虫琢?”
“可是我仍有些事,想不明白……”亦蕊固执地摇摇头。潇碧是二阿哥的亲信,他让自己别去第三场宴席,又是他送过宸宛的札记,此事会与二阿哥有关吗?原本是四、八阿哥的战争,又加上了个前太子,头绪越来越乱,而潇碧的存在又是不可告人的。亦蕊甚至怀疑,所有的证据,会不会胤礽授命潇碧制造出来的。
立言着急地说说:“什么不明白,当务之急,要将这些疑点要呈到皇阿玛面前,将王爷救出宗人府。我实在不忍心……”
亦蕊凝神思虑半晌,她翻了翻札记,顺天府章是真的,就算是胤礽的阴谋,当下也只能顺着形势走,先救出胤禛再说。她说:“光凭这些疑点,仍不将八阿哥定罪啊!”
“管他能不能定罪呢!就因为宸宛是雍亲王府里出去的人,就将四哥哥拘起来了。只要将宸宛和八阿哥扯上关系,一定能削弱皇阿玛对王爷的怀疑,再说皇阿玛手段高明,只要有丁点线索,便能找到真凶,还王爷清白!”立言斩钉截铁地说。
亦蕊说:“即便如此,我们连府门都出不去,更别提见皇阿玛?若此事真是八阿哥所为,他根本不会给我们去面圣的机会。”
立言如泄气的皮球一般,重重地坐回椅子里,失望地说:“哪该怎么帮?就眼睁睁地看着……”想起胤禛在宗人府度日如年,立言的睫毛不由湿了。
看着她伤心绝望的模样,瑶夕既不忍心,也不甘心地说:“是啊,姐姐,总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法子……”
亦蕊为立言拭去两行清泪,说:“会有法子的,一定……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吩咐瑶夕将所有的证据整理妥善,见立言情绪失常,泪流不止,便与瑶夕一起,送她回饮澜居。
饮澜居
亦蕊意外地看到了久候的武嫒雪,待嫒雪行罢礼后,她笑着说:“嫒雪妹妹怎么不去福熙楼一块坐坐,人多热闹嘛!”
“妹妹嘴笨,不敢打扰姐姐们雅兴!”嫒雪恭敬地说。
立言抹抹泪,支着头,说:“今日我身子不适,你回去吧!”明玉送上天王补心丹,立言服了,无视众人,闭眼和衣躺在床,默默流泪。什么王府上下,甚至她自身的性命,立言都没有担心过。每日梦回萦绕的都是胤禛那愈发黑瘦的脸,在苦苦地等候她来接他。
亦蕊站在床边看了一会,便说:“都走吧!让立言妹妹静一静!”
瑶夕、嫒雪只得行礼告退,默默地跟在亦蕊身边。
一路无语,直到一个叉口,嫒雪行礼道:“灵妍居向西,妹妹告退。”
“慢!”亦蕊阻止道,“烦恼了一天,想去园子里逛逛,不知两位妹妹是否愿意相陪?”
媛雪正要开口拒绝,只听瑶夕说道:“此时,弘历想必午睡已醒,四处在找额娘呢!妹妹先回蕙兰苑了。嫒雪姐姐,就请您照顾福晋啦!”
话说到这份上,嫒雪只得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走得甚慢,亦蕊多次想与嫒雪交谈,她都吱吱唔唔地搪塞过去了。不知不觉中,二人来到了海棠院,亦蕊抚着那冒着嫩芽的枝叶,和煦的阳光晒得人如泡在温水里般,她脑海中出现一副画面,弘晖在海棠树下跑,凝秋追着他,而阿玛和额娘在一旁慈爱地笑着……多好,她笑着,却流下泪来。
许久,亦蕊恍过神来,想起后面还跟着媛雪,忙回过头去。嫒雪面如土灰,尽管她极力克制,但仍能感觉到颤抖。亦蕊执起她的手,说:“呀,怎么这样凉……”
嫒雪挤出一丝笑容,说:“妹妹身子寒。姐姐,这园子死过人,不吉利,我们还是早早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