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每个人都会长大,总有一天,我也可以保护她。谁敢欺负她,我就让那个人不得好死。
「不必那么狠。」她摸了摸我的脑袋,「实在生气,揍一顿就完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婉容,记住我的话,任何时候千万别想着靠男人,要靠就靠我们自己。」
我用力点了点头,她咧嘴笑着伸出手来,我们愉快地击掌。
那时候我根本想象不到,属于我们的团聚,很快就要分崩离析。
4
我从高一读到高三,学杂费没有一次迟交。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以为我是正常人家的孩子。
有一次三姐给我开完家长会后去舞厅上班,结果撞上了去那里应酬的同学父亲。
这事很快传开了。当时各处都在讲要打击「黄赌毒」,舞厅歌厅之类的地方在学生眼中,无异于地狱鬼门,是想都不敢想的肮脏所在。
班长甚至还拿来一封写好的保证书要我在早会上读出来,声明自己跟姐姐划清界限,绝不会把社会上的不正之风带进课堂。
我当然不肯,同学们便看不起我,个个都带着嫌恶的表情,要跟我保持距离。
课业压力又大,我渐渐地又想偷东西了。
曾经三姐深知我的癖好,总是一刻不停地盯着我。但那时她在这家舞厅落下脚来,渐渐做得如鱼得水,成了领班,难免没那么多心思在我身上。
舞厅里有个挺正派的客人,姓林,叫林立,每次来都专门找三姐说话,还给过她不少小费。三姐很愿意见他,倒不是为了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我听着三姐的描述,自己也很好奇。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见林立居然是在商场的保安室里。
因为我偷了货架上的一盒进口巧克力,被老板捉住报了警。
出警的人来了两个,一个上了年纪,一直站在外头吸烟,一个进来领我。他一摘警帽,露出张轮廓分明的脸,黑重重的眼睛里,就像有流星瞬间划过似的,那光亮照得我心里一惊。
当时才16岁的我,已经见过了很多很多男人。即便时至如今,他依旧是我见过的人里,唯一一个有着那样眼神的人。
我沐浴在他的注视里,感到惶恐、羞耻,无处可逃。
林立没有训斥我,他反而温和地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而我就在那一刻,再度做回那个最懦弱的自己,我哭了。
「小姑娘嘛,就一盒糖的事儿,这钱我付了。成吗?」他这样对着商场老板说,继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磨损得有些厉害的黑色钱包。
此后我便什么也看不清了,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林立干脆拉着我的手腕,一路把我带出去。我哭个不停,直到随他坐进警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