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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被摔得头晕眼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绊倒他的东西,似乎……是一个人。
阿兰心慌意乱地站在不远处,忍着晕眩和身上的疼痛,恐慌地打量着地上的男人。
男人一动不动地伏趴在地上,似乎是已经死了。
他的半张脸都浸在了潮湿的河泥之中,身上渗出的鲜血将身体下方一整片土地都染成了黑色。
从衣着上看,他也许是游侠?不,从身上的残破不堪的盔甲来看,也许是战士,但阿兰并没有辨认出男人盔甲上那古怪的徽章来自于哪个氏族。
离开冒险者小队之后没多久,阿兰就把之前学到的那些冒险知识忘得差不多了。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男人在死之前,遭受了非常可怕的攻击——阿兰甚至可以透过破破烂烂的盔甲窥见男人的身体,焦黑的皮肉之下似乎有白骨突显出来。
该死的,那些从伤口中流出来的玩意总不会是男人的内脏吧?
阿兰瑟瑟发抖地想道。
在平静的绿河村待了这么久之后,骤然再见到这等恐怖的景象,阿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适应了。按照冒险者小队里的培训,面对这种死人他的合格反应有两种:第一种,他应该立刻凑上前去,切断男人的脖颈以免他还有一线生机,接着再迅速地搜刮掉男人身上可利用的财务,最后将尸体推入河中,毁尸灭迹。
第二种,他可以若无其事地掩盖自己形迹,避开男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的离开原地,尽量避开可能的麻烦。
只可惜阿兰从来都不是合格的冒险者,之前不是,现在更加不是。
他白着脸靠近了那个男人,将手按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在探查到男人竟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息之后,阿兰条件反射性地给男人施加了一道治愈魔法。就是那种他在潘太太的花园里施加给番茄,茄子和南瓜的魔法。
在这个距离下,阿兰终于勉勉强强借着微弱的月色看清楚了男人隐在污泥之下的面容。
男人很英俊,但不是那种叫人感到愉快的英俊,未曾被污泥沾染到的皮肤白得就像是雾色,而他紧闭的眼睫宛若极寒之地狰狞四射的冰刺。
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浓郁的寒意,死的冷寂。
他绝不是什么普通士兵,仅仅只看这张脸便能看出来这点。
然后阿兰便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他遇到了一个古怪的死人,然后施展了一道微弱的花园魔法企图拯救对方——简直蠢得叫人抓狂。
好在此时这里只有他和身侧的死人,没有人会发现他的白痴举动。
阿兰打了个激灵,将手从男人的颈侧抽了回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铁箍死死地卡在了原处,那个本应该已经死去的男人竟然已经睁开了眼睛,银色的双眸在夜色中冷冷地凝视着阿兰。
阿兰注意到,他的眼睛并非是人类的形态,而是细长的,宛若爬行动物一般的细长瞳孔。
倒霉的乡下魔法师发出了一声惊叫,本能地想要跳起来避开对方,但即便是跟这个看上去已经死了一半的男人对比起来他的力量依旧是这般孱弱。
他没有脱离银瞳男子的桎梏,又什么东西倏然缠在了他的腰上,迫使他第二次摔倒了后者的身上。
男人的身体硬得简直不像是人类,更像是由银子和冰块铸造而成的冰霜傀儡。
“咔嚓——”
阿兰听到了一声脆响,接着他的胸口便是一阵湿漉漉的,那是他放在胸口的酒瓶碎了,蜂蜜酒浸透了他的衣襟。
“放开我!”
阿兰吓得大喊出声。
他勉勉强强凝结出了一道风刃,勉强甩在了男人身上,男人身上出现了一道小小的划痕,血涌了出来,但也仅此而已。
那双爬行动物的双眸骤然缩紧,直勾勾地对准了阿兰。
阿兰身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