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吃晚饭,街边正巧有小吃叫卖,来往人群不少,排队的倒不多,吹着晚风,听着周围老人唠家常,有嬉笑打闹声,有喜欢的人在身边,哪怕是坐在马路牙子上吃路边摊,洛尘也觉得很开心。
只是这样的日子以后都不属于他了,光是想着洛尘胸口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心脏像被无情剜去一块,留下空荡的皮紧紧包裹内里,每想一次就多疼一分,像不断往溃烂的伤口处撒盐,结痂的部分看上去依旧血肉模糊。
洛尘手指下意识掐在大腿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至少……不要在季辞面前失态。
季辞若有所感看了过来,洛尘下唇抿成一条线,眉毛微蹙,脸色过于白,他把筷子放下,蹲在洛尘跟前,边摸额头边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洛尘摇摇头,眼睫眨了下,依旧藏不住眼底落寞,不想让他担心,努力扯出一抹笑:“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
季辞愣了愣,察觉对方没发烧才放下心来,牵起洛尘细白瘦削的手都不敢用力,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瓷片碎掉。
自从照片视频在网络曝出,洛尘就一直恹恹的,不怎么说话,习惯性走神,特别是每次与他对视,季辞总是能从中读到一丝悲伤的情绪出来。
这很反常,每次话到嘴边都没能问下去,但此刻季辞不想等了,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必须知道。
回到公寓,洛尘撇下季辞去了浴室,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没像平时那样待在客厅打游戏,转身钻进卧室。
季辞放下手机,从沙发上起身,卧室只开了床头灯,橘黄的暖色调照得室内温馨不少,洛尘正盘腿坐在床上,低头在手机上删删减减,听到动静抬头的瞬间赶紧把手机页面关了,这一幕恰好落在季辞眼里,他走过来坐在床沿伸手扣在洛尘脑后,手指微弯放慢动作在他脖颈处摩挲,静静看着他。
“干嘛这个表情看我?”
洛尘歪了歪头,笑着问他。
看着洛尘努力挤出一丝笑,季辞反而心里堵得慌,直觉告诉他对方一定隐瞒了什么。
“感觉你不开心。”
“没有啊!”洛尘像是想证明自己很开心一样,卖力朝他笑了笑。
“别笑了……”季辞侧过身抱住他,下巴抵在洛尘肩膀上,闭了闭眼试图压下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却止不住打颤发虚,“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一滴硕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洛尘抱着他无声哭泣,酸胀的心脏紧密想贴,此起彼伏的声音敲打在耳畔。
“没发生什么。”洛尘故意打了个哈欠,殊不知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哭腔,“我困了,你快去洗澡吧。”
季辞白衬衫衣领被泪水洇湿,双手环住洛尘身后紧紧抱住他,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哪怕洛尘假装生气也没用。
“到底怎么了?”季辞又追问一遍。
洛尘知道瞒不住,索性全说了:“我要出国了,我爸要把公司迁到美国,以后我可能,可能要一直留在那里上学,入学申请已经弄好了看,我爷爷奶奶也在那边,家离学校有点远,走路过去说不定还会迟到,你说我借机让我爸给我换辆车他会答应吗?”
“算了,那里肯定比国内还堵,我还是骑自行车吧,西餐半生不熟的难吃死了,我以后怎么办啊……”
洛尘说着说着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眼眶发涩,嘴里发苦,原来喜欢一个人也会这样难受。
难受到没有他好像都没法儿正常呼吸,每吸一口都好痛,浑身都痛,密密麻麻像有虫子在自己骨髓里拼命啃咬,洛尘吸了吸鼻子,没忍住又哭了。
“什么时候?”季辞垂下眼眸,“什么时候走?还回来吗?”
“后天。”洛尘说,“应该不回来了。”
“不回来也没事。”季辞轻轻拍着洛尘后背,像在安抚他也像在极力安抚自己,“我去找你,过两年我就申请去美国留学,我们还在一个学校,我们还可以一起上下学……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说到最后,两人都知道未来充满不确定因素,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没人知道后面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但又忍不住心存幻想,忍不住抱有侥幸心理,或许真有一天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他们会接受万千祝福,他们的爱融进血肉里谁也别想将他们分开。
这一夜好像格外漫长,等了好久都不见天亮,外头乌漆麻黑,还不时有凉风往屋内灌,厚重窗帘随风飘荡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幽灵。
洛尘就这么趴在季辞身上睡着了,季辞小心将他放倒,怕他睡不舒服还帮他调整了下睡姿,抬手擦去脸上泪痕,亲了一下洛尘眼皮上,才起身去浴室快速冲洗干净。
还剩最后一天,两人都闭口不谈要分开的事,上完课回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电影,看的什么没印象,洛尘只知道自己被季辞按在身下,全身上下到处都是吸·吮啃咬的印儿。
他本来就白,身体轻轻一捏都会变红,更别提故意用牙齿在锁骨脖颈处磨红的印子,有时候洛尘都怀疑上辈子季辞属狗,逮着人边摇尾巴边咬。
……
季辞的生日在六月二十,正好是洛尘离开那天,生日礼物早已备下就等快递员送货上门签收,但洛尘就是觉得不够,总觉得缺点什么。
这导致洛尘把所有想到的全下单了,礼物倒是买了一大堆,他心里那块石头最终还是没落下。
躺在床上,季辞抱着他问明天能不能陪他吹完生日蜡烛再走,洛尘怕自己又控制不住情绪不敢看他,含糊应了声。
夏季天气多变,阴雨不断,偶尔夹杂几声打雷闪电,洛尘等季辞睡熟才悄悄爬起来,没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打开窗户看了一夜滂沱大雨,乌云压顶迟迟不肯散开,房子像被闷在正空罩里,密不透风难受得紧。
午夜已过,再过不了多久天就该亮了,洛尘麻木地走到桌边,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像是觉得还不够,划掉,又在后面补了句“祝二十岁的季辞生日快乐,我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