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在意不过是……出于自己的东西被旁人觊觎的愤怒,对,只是愤怒而已。
他将段意发配边缘苦远的琼州,他要自己掌握自己的东西。
那日是他真正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
月份过大,打胎会伤及母体,他便极力忍着反感,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她挺着孕肚,怀着属于别人的孩子。
段衍冷冷地想,没关系的,孩子生下来,不也多的是活不了的吗?
太医预测的产期尚早,宫外却水患四起,民心不定,他不得不说服自己出宫去。
段衍看着她坐在冷宫的秋千上,就这么呆呆地坐着,眼中没有了往日的一丝神采。
段意叫她如此挂念。
他真该死。
真的。
来不及对段意动手,在宫外的他听闻语冰早产、冷宫失火的噩耗,那一刻,连日忙碌的他如遭雷击,眼前一黑。
在无尽的黑暗里,他不能不承认,自己大概是爱上夏语冰了。
他决定不再逃避。
回到皇宫时,他毫不留情地斩杀了几个后宫里的出头鸟,不管那几个嫔妃背后是怎样的势力、背景。
他只想让语冰的日子清净一点,她看起来很累。
她抱着那个不属于她的孩子勉力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真的很累。
他没有戳穿她,他实在太迷恋这种短暂又致命的温馨,他甚至想,就这样装一辈子吧,语冰。
可是这注定不可能,她既狠心换子,下一步一定便是弑君。
他们同床共枕,各怀鬼胎。
她此刻假意的温顺不过是在降低他的戒心,是在迷惑他,而他有多沉溺,便有多么嫉恨那个她亲生的孩子。
他怎么可能装作不在乎?
他甚至在脑海中想象过自己与语冰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的,抱着语冰的女儿时,他时常恍惚,然后被哭声吵得头痛欲裂。
小孩可真脆弱啊,那样软的脸,那样小的手脚……这要是他的女儿该有多好。
最后他终于还是狠下心,他癫狂地想,除掉这个孽障,他与语冰便能有个重新的开始了。
除掉她,除掉她,除掉这个孽障……徐太医的药会有用的,一定会的。
药确实有用,可也仅仅偷来了七年短暂好时光。
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他察觉到她温婉笑颜下的深深倦意,像是面具,悄然无声地碎开了一个角。
他也想警惕起来,可他实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