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个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正妻打妓女,还当众撕扯衣服,可把一群围观的人给看兴奋了。两大男人在街上打架没啥好看的,两女人就不一样了,又是挠,又是抓,又是咬的。
这杏儿好端端的一张脸,被田氏挠出几条血痕来;田氏的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青一块紫一块的。两人都披头散发的,头上戴的,耳上挂的,悉数都掉到了地上。那叫一个”天女散花”“落红无数”。
“干什么呢!”一声断喝,裘胜辉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挤到二女前边,不由分说一手抓住一个,“大街上斗殴,成何体统!都带回去,杖二十!”
那杏儿原本还高兴呢,离了府衙。谁曾想,这一会儿又得进去了,真的是有冤无处诉,哭都来不及哭。
薛婆子的茶水铺中几个喝茶的客人谈论着田氏和杏儿打架的事。一旁的薛婆子听着,心痒痒的,哎呀这等看热闹的事,自己居然不在场。
“你们说田氏吗?”薛婆子凑上前去给客人斟了茶,问道。
“对呀对呀,李贵家的。”
“呦呦呦呦,她呀!咳,也不是什么好鸟!”薛婆子嫌弃一摆手,“她男人在外头沾花惹草,她在家里头也没闲着。”
薛婆子这话一出,立马就占据了话语主控权,几人都被她说的话吸引,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看到众人渴求八卦的眼神,薛婆子很是得意。这事么,自己当然知道了,皮条还是自己拉的呢!
“李贵不是经常跑码头吗,有时候一出去就个把月的。那田氏能熬得住?”薛婆子迷之一笑,又道:“我听法镜寺的老尼姑说,田氏时常去那儿进香礼佛,一去就好几个时辰,有时候还夜宿在寺中。有一晚呢,这老尼姑起来上茅房,路经田氏睡的那间,就听得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一开始还以为田氏说梦话呢,可听着声音不对呀,分明是一男一女的声音。莫不是这当家的李贵回来了?一想也不对,李贵回来不回家跑法镜寺来了?于是啊,就大着胆子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
薛婆子绘声绘色地说着,还模仿起老尼姑偷听的样子来,“就这样听着……知道听见什么了吗?”
众人哪知道老尼姑听见什么了,催着薛婆子往下讲。
“就听到里头那男的说:‘你我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得想个长久之计。’女的说:‘怎么个长久,你是要与我做夫妻吗?’男的又说:‘那李贵有什么好的,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你离了他,与我过,我会一心一意待你。’‘呸!’女的啐了一口道:‘你们男人呢,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信你的花言巧语。’‘天地良心,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要月亮我就给你把月亮剜下来给你,你要星星我就给你把星星摘下来给你……’男的急了,一个劲地表忠心。女的就顺着他的话说:‘想要长久,那你去把他杀了呀,一了百了,不就可以长长久久了吗?’男的说:‘啊,把他杀了?’女的说:‘哼,还说我要月亮星星都给我弄来,那我要他死呢?办不到就别说大话。’这屋内二人说的话,把那老尼姑吓得可不轻呢!”
“哎呀,照你这么说,这李贵的死果真跟这醉春楼没关系了。难道说是这个奸夫所为?”有人说道。
“那哪能知道呢,我们谁瞧见了?这事我也是听人说起,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薛婆子说了一大堆之后,来了这么一句,意思就是:我说完了,你们信则有,不信则无。至于人是不是这个奸夫杀的,我不知道,我也是听来的,出了事别找我。
话不能都讲完,要说一点留一点,留下的叫别人去想去说。
话说薛婆子为何要提起这事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博取关注度吗?
非也。
前文说,皮条是她拉的,她怎会不知这个奸夫是谁。这奸夫叫牛安。这名字有些眼熟呀,翻翻老黄历,就是当初陷害朱通白白坐了十年牢的三个之一。
牛安通过薛婆子勾搭上了李贵的妻子田氏,两人成就好事之后,牛安便把薛婆子给抛在了脑后,先前答应过的好处,一个都没给薛婆子。田氏也是如此。二人联合起来过河拆桥。
这薛婆子能罢休吗?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她,对这牛安恨得牙痒痒的。这生意做亏了,要知道挖船老大的后院,如若被发现,估计这临安城是没法待下去了。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结果自己屁都没捞着。
因此,今日索性就过个嘴瘾。反正自己也没说奸夫是谁,就让人知道田氏有人就行了,剩下的,众说风云去吧。
话说这牛安不是在临安府衙做衙役吗?这也是老黄历了。
自朱通下狱后没几年,牛安便不做衙役了,跑去投靠胡广德也就是胡桂鑫。奈何这人好赌成性,在赌场欠了一屁股债,最后没办法,偷了胡广德一百两银子跑了。他知胡广德的手段,便不敢再在临安城内抛头颅脸,跑去了武林山,在灵隐寺做了个庙祝。
跟田氏也是在武林山认识的。这法镜寺与灵隐寺都在同一条道上,两寺院的香客有时候顺道两个寺院都会进去逛逛,烧烧香,拜拜佛。
田氏也不算天姿国色,但是却风韵十足,正合了牛安的眼缘。牛安快到半百的年纪了,至今都未娶亲,本想找个女人过过日子,但正儿八经的哪个女子会看上一个半老头子呢。也就这空房寂寞的田氏,两人正好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田氏跟牛安通奸,那牛安自有一套哄女人的本事,哄得田氏欲罢不能,两人经常趁李贵外出,找机会行苟且之事。因怕家里头的仆人丫鬟撞见,田氏以烧香礼佛为由,去法镜寺幽会牛安。
不过天下无撞不破的奸情,老尼姑无意当中就做了这么个撞破奸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