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婆子会无缘无故送人这么贵重的礼物?如果是,那就是她被判官半夜抓去洗心革面了;如果不是,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怕不是这钗子上有毒吧!
宋小妹讲凤钗从金莲头上拔了下来,拿在手里,放到眼下,仔仔细细研究了个遍。毒倒是没有,只不过,这发钗……哪是什么金凤头啊,就是铁皮子上涂了一层金漆而已,还有那羽翼以及凤尾上的珠子也是假的!
就说嘛,这婆子什么时候开始会做菩萨了。原来竟拿些破铜烂铁来骗骗不懂的小姑娘。幸好不要钱,若是要了金莲一大笔钱,今晚她宋小妹非跑过去撕烂她那张老脸不可。
“呸,不要脸!拿假东西糊弄人!”宋小妹对着茶水铺子,狠狠啐了一口。
高金莲拉了一把宋小妹,“算了,她也没收我钱。”
“你啊,还好你没开门,要是放她进来,指不定趁你不注意,顺走几样东西呢!”宋小妹说着,又忍不住朝茶水铺子白了一眼。
高金莲一嘟嘴,“你怎么老是把她想得那么坏。”
“金莲,她送你一支假货,你就被她收买了呀?你这种圣母心可要不得。”宋小妹抓着高金莲的肩膀,严肃地跟她说道。
有圣母心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圣母心泛滥就不是一件好事。过多的圣母心,以及不分是非的圣母心,一般都是未来悲剧的开端。
作为好姐妹,宋小妹必须要将不好扼杀在摇篮里,让它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金莲,你把这支钗子给我。我明天休息,你不好意思去,我去还给她。你要是喜欢,改天我做一支送给你。”
“可是……我已经收下了……”高金莲为难地看着宋小妹。这种既已经收下,又退还,确实不是很妥。
宋小妹却说:“好人你当,恶人我做,交给我就行了。这事啊,其实不难,一句话的事。”
两人一言一语,一旁正在裁衣的高福贵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禁想,自家闺女要是有宋小妹这样的性格,他就不会那么发愁了。这种糯米一样的性格,将来肯定会吃亏。
不对,宋小妹这样也不行啊!那不得天天闯祸?可别忘了,人家可是三进临安府牢房的人,指不定在牢房中还有自己的套间了呢!家有这种奇葩,祖上肯定有人在家庙里蹦迪的时候不小心把点着的灯给踢翻了;或者把驮碑的王八给炖了。
“喵呜~”小花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仔细看,肚子有些显怀了。它依旧没好气地看了宋小妹一眼,傲慢地绕过她,走到门边,侧躺了下来。就像一个慵懒的妇人,饭后,搬了一把躺椅坐在自家门口,摇着蒲扇,看着大街上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们。
宋小妹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它了,总之她能够感受得到,小花并不怎么喜欢她。
高金莲见小花下楼来,对宋小妹道:“前几日,我算是看清楚了,谁是小花的相好。”
“谁呀?”
“你家的那只黑猫。”高金莲抿嘴一笑,“有天早上,我打开窗子,就见窗台上一块红烧肉,正觉着奇怪,是谁把肉放在了这儿。探头出去,就看见了你家的黑猫。好几次了,路过门口冲着里头叫,小花也回应着。”
What
?宋小妹感到惊讶,但随即又觉得没啥好惊讶的。嘿,这小子,怪不得之前总是偷吃的东西呢,而且偷食还挑食,原来不是为了给自己充饥,而是去孝敬媳妇儿了呢!
宋小妹望着小花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捋一捋这层关系,那啥,既然她收养了无牙仔,那无牙仔就等同于她的养子,那么养子的老婆,那岂不是自己的儿媳妇?
我去,婆媳关系不是很和谐的样子呀!
“亲家母。”宋小妹望着高金莲,脱口而出。
“嗯?”
“你养着小花,就是小花的养母。我养着无牙仔,那我就是无牙仔的养母。现在它们倆是一对,那我们不就是亲家母的关系了吗?”宋小妹解释道。
高金莲听着,居然还有这样新奇的说法,不由得笑出了声。“这太有趣了,还可以这样称呼。”随即,又刮了刮宋小妹的脸:“噫~宋小妹,你好不害臊,都还没成亲呢,就想着当婆婆了。”
“你才不害臊呢,你摸我的脸。”
两人就这样,在高氏裁缝铺内,你追我赶,相互嬉戏打闹。一旁的小花,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两人,还没趣地打着哈欠。
若是在前世,其实宋小妹已经做过好几次“奶奶”和“外婆”了,家里加公司里,猫狗双全。每天除了正常上班和生活外,就是有铲不完的屎等着她。这大概就是“甜蜜的负担”吧。
深夜,宋小妹躺在床上,她望着只能看得清眼珠子的无牙仔,喃喃地说着:“无牙仔呀,无牙仔。你这是叫我‘喜当奶奶’。你到底是一只怎样的猫呢?你之前又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呢?你的前一个主人是谁呢,如果找不到你了,不知道他着不着急?你有想念过他吗?”
无牙仔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乖巧地看着宋小妹,它不清楚,这个铲屎官一个人对着它碎碎念,在念叨些什么。
“啊~”宋小妹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她掖了掖被子,眼皮越来越重,嘴里却依旧念着:“人会做梦,不知道猫会不会……啊~好困啊……”
那是好像有些久远了,又感觉没那么久远。当无牙仔还不叫无牙仔的时候,它有个名字叫“灵儿”。它的主人就是这么叫它的。
那时候,它生活得无忧无虑,主人很爱它,很宠它。它原以为这辈子,它跟它的主人会永远待在一起,没羞没臊地生活。直到她为它养老送终。
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好多人,好多它从没见过的人。而与此同时,那些它熟悉的人却一个个地走了。它被主人紧紧抱着,它害怕极了,害怕得毛都一根一根地直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