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被叫做阿棋的女子走上前,抓着燕瑶的手腕将她的手展示给众女,“你让我光看样貌,我也不敢说。但江柔是庄子里顶好的绣娘,几乎每件衣服的花样都过过她的手,就算庄主再如何金贵她,也养不出这样的手来。”
众人看见燕瑶的手,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阿棋放下燕瑶的手腕继续道:“而且如果真是江柔,巧婆婆不可能看不出来,咱们再怎么不信,总不能不信婆婆吧。”
“你说得有道理。”
“也是。”
“可……阿柔去哪儿了呢?”
“江柔去哪儿,这不是我们关心的事情,”阿棋微微皱了皱眉,“她偷逃出庄子,还偷拿了庄主和大家的首饰,若不是新的知府还有几日才到,早就该去报官了。”
阿棋一提起首饰被偷拿的事情,众人便立马愤愤不平地议论起来,随即又意识到自个儿刚才的反应吓到了燕瑶,连忙围成一团向她道歉。
阿棋她们这群人在绣庄虽说是做粗使,但洗衣挑水这些事儿都是交给下面的婆子,她们主要是帮着浣布晒丝,采桑养蚕,浆染印纹等等。
燕瑶对这些事明显极为生疏,一开始就弄坏了不少东西,可众人之前见过她的手,心想她以前大概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此番落难,不仅没了家人还没了记忆,这才求了绣庄收留,又见燕瑶年纪尚小,便不由得多加几分照顾,即使责怪也舍不得说重话。
但燕瑶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她见大家不重言,知道这是在同情自己,也知道不能随意浪费大家的关心,便也不敢闹脾气,老老实实从最基础的学起,即使被染料咬破了皮,被凉水激得双手生疼,也和大家一样随意抹了药了事,咬着牙忍着痛继续跟着干活。
只是可能往日在家中里被伺候惯了,燕瑶在独自穿衣梳发等这些事上还不是太过熟练,有些窘迫,也不知该如何说,众女将她视作小妹妹看待,便自告奋勇地趁着休息时教她梳妆打扮。
巧婆婆偶尔也会来瞧瞧,见燕瑶在绣庄还算适应,就也没说什么。
据说绣庄虽然生意红火,连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也时常命人千里迢
迢送了银两来采买,但大多都只能卖了布匹带回去。若是要求绣庄制备一套衣服,哪怕驮了金山银山来也求不得一套,因为庄主性子古怪,答不答应制衣全靠兴趣,要是哪天一下子心情好了,直接白给人一套也说不定。
所以绣庄并不算太忙,平日里有空院子里姊妹就常凑在一起说话,你说东家我说西家,这边说着新知府刚来不久便打算着清剿山匪,那边念叨着庄主这几日接了京中不知谁家的请求制备嫁衣,到现在还没定好样式。
燕瑶剥着瓜子,在她们身边听得有些昏昏欲睡,这时其中一个唤做桃幺的姑娘说道兴头上,便提起燕瑶的名字:“你们都说什么临湖的莲子脆,我之前出门卖了许多,和平日里吃的差不多,瑶瑶你吃没吃过临湖的莲子,你觉得——”
话还没说完,桃幺便被阿棋用手肘捅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燕瑶如今失忆,有些惊慌地捂住嘴,随后连忙解释道:“瑶瑶我、我不是故意,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我……”
“我好像也没吃过临湖的莲子,但我猜大概是脆的。”燕瑶愣了一下,随后便立马笑着回道,“临湖临湖,临着湖水,想必莲子生得就很好。”
说着燕瑶看着手指上缠着治疗冻疮的药布,被绣庄收留到如今已有大半年的时间,炎夏转了寒冬,自己比起刚开始也已经逐渐熟悉庄里的活路,尽管还赶不上其他人,但至少不会白白弄坏了东西。
和大家相处了这么久,自然也知晓她们来绣庄的缘由,众人提起这些事时也都不免有些怅然,随后便纷纷提起庄主来,据说她不知是谁家的名门贵女,也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就独自一人带着几名奴仆跑到苍州来开绣庄,专门收留她们这些女子。
提起众人来绣庄前的遭遇,有些是被父母抛弃的,有些是被卖到此处有幸被庄主买下的,有些是逃难到苍州的,还有些是受不了家里婆母丈夫虐待,逃出来求绣庄收留的……等等缘由,皆是无奈。
“虽然忙得时候忙得不可开交,但总比以前的日子好。”
“庄主人好,也没有硬扣着咱们一直在庄里,年前闲花儿出嫁,庄主可是专门出了份嫁妆呢。”
“是呀是呀,前不久阿棋不是去瞧了,据说闲花儿又生了个女儿,如今儿女双全,婆母疼惜,日子过得可好了。”
“说起来再过不久就过年了,咱们要不要趁机出去买点胭脂,听说城中胭脂铺多了不少新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