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还请会长对西蒙里剩下的其他代表——”绍廷道:“暂且不要露出声息。”
会长的眼光在几个避开的代表身上逡巡一道,随即便对绍廷道:“好。”
“我指的,不是他们几位——”绍廷道。
会长眼神一转:“南方滞留在此的诸位代表,向来跟我们这些内阁的人,并不熟络的。”
绍廷英俊正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反而让这面容带上了几分真假莫辨之意:“那么,合约之上,我可以先签了字。”
“绍廷兄,此言当真?”喜讯来得太过突然,方才还在想着和谈没有最后达成、怎么能离开这乱局,谁知一转眼间,转机居然自行来了。会长大喜之下,开口便有些忘形。
“此等大事,岂有虚言。”绍廷道。
会长忙道:“是,是,此等大事,非同儿戏。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白。”乍闻喜讯的狂喜,也挡不住会长的深谋远虑、精明多疑。
“眼前的乱局,急谋脱身的,不只先生一个。”绍廷自然而然地接口,并不需对方点明。
会长一怔,随即朗声而笑:“孟督军果然是明白人。拿得起放得下,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绍廷的话已至此,会长这一次的笑,方才真正是放心释虑。
“一切有劳会长先生。”绍廷郑重道;“南方的几位代表那里,还请先生一定不要声张。否则和谈合约虽然定下,却违背了当时的话。到时候,未免多生事端。”
“这个我自然理会得。”会长忙道:“当时孟督军有言在先,需等所有的代表都安然回到各自属地,方才在合约上签这最后一个名。如果此事将来被南方的代表们知道,不仅是督军,连我也担着好大的干系,更要紧的,是怕南方的代表们借此事大做文章,回头反悔,倒不认了。”
看着绍廷转身离开,会长脸上的笑却渐渐凝滞:“果然是个人物。”
“先生,怎么样?”几个内阁的代表重新聚集在了会长的房间里。
……
几个钟点之前,已经是凌晨时分的西蒙会馆,娑罗化妆换衣的房间。
几个南方的代表跟绍廷站在一起,房间里没有开灯,微弱的光线从半掩的窗户中透进来,照得几个人的面容模糊不清。
“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日能再相见了。”一个南方代表说道。
“等到真正南北共和的那一天。”绍廷道,“到那时纵然不能再见,也是天涯若比邻了。”
“好!有孟督军此一言,胜过千言万语。今日一别,大家各自回归,分别努力,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孟先生!”忽然有代表声色俱厉地叫住了绍廷:“此次我们几个,是把身家性命都赔上了,如果你是想利用我们,那么中部三省,总有被我们南方革命者兵临城下的一天!”
绍廷的目光自左至右,从几个代表脸上缓缓扫过,最终定在说话者脸上:“程先生,孟某与诸君此番上海相会,只可惜聚时无多,而能够坦诚相谈,唯有昨夕。孟某的话是真是假,各位若是心尚有疑惑,日后自知。只是今日之计,孟某在此恳求诸公,不要因为疑心,耽误了大事。如果日后,诸公发现孟某所言有虚,到时候便让孟某声名扫地,白刃加身,我也毫无怨言。”
本来南方的代表对孟氏姐弟在和谈会议上的态度,就存着好感。等其他的一些南北方的代表都相继安全回到各自的属地,他们对孟氏姐弟的提议,更多了几分感激。
今天晚上孟绍廷忽然约了他们几个在此商议,短短一两个小时的商议,南方的代表,暗中早已经应允的他的建议。
何况此刻,见到绍廷慷慨的气度,听到他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这副气概,也是无人不为之折服。
众人默然片刻,程先生道:“好。孟先生既如此说,我们,自然深信。明天的行动,自当鼎力相助。”
……
“先生,怎么样?”几个内阁的代表重新聚集在了会长的房间里。
“咱们也该计划计划,准备离开上海了。”会长不动声色地道。
“可以回去了?”几个内阁的代表都不禁脸露喜色。
会长点了点头:“范先生,你去跟上海的当局商议一下,想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