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珩外公以前是给人做流水宴的大厨,现今都还在医院的饭堂给人做饭。楼珩妈一手刀工是跟楼珩外公学的,杀起鱼来哗哗地利索,片出来的鱼肉一片片薄得透明。汤锅里先扔了两瓣大鱼头,煮得汤汁呈现出牛乳般的颜色。楼珩又切点姜丝蒜末小米椒下到汤锅里一煮,味道香得叫人流口水。最后再把鱼片下到锅里一烫,烫成一个个漂亮的小卷,在场围观的简直馋得喉咙里要伸出手来了。
楼瑛看着锅里的鱼汤,忍不住赞道:“猫妹你这锅鱼汤煮得真漂亮!”楼琪楼国庆和赵竹三个小的,早就已经围在灶前都不会动弹了。
正吸着口水呢,远远地听到赵兰的喊声:“口水妹,阿妈喊你回家吃饭啦!”赵竹小脸堆起满脸的失望,扭头看向楼老太哽咽着叫了一声“外婆”,简直泫然欲泣。
楼珩看着小不点可爱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搂到怀里狠亲两口,忍不住帮腔道:“奶,今天就让口水妹留家里吃饭吧!”
楼老太本能地皱了皱眉头,又想到以后家里就能三不五时地吃上鱼肉了,心头那点因为粮食紧缺带来的紧张才松弛了下来,索性大方道:“今天就在这儿吃吧!一会儿赵兰过来了让她把你哥他们也叫过来,今天咱们都吃鱼!”
赵竹欢呼一声冲出去迎接她姐去了,姐妹两人兴冲冲地回去宣布今天在外婆家吃饭。楼大姑实诚,怕几个孩子都过去太费娘家的粮食,都是让端着盛好饭的碗过去的。自己两夫妻则老老实实地蹲家里吃辣椒配饭。
到开饭的时候,一群孩子都激动得不行,一个个端着碗等着吃鱼。一听到鱼汤好了,纷纷一拥而上,就是楼老太敲拐杖让不要抢都不管用。等散开的时候,大伙儿才发现地上竟然踩死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鸡崽。
楼老太挨个儿问是谁踩死的,也没人承认。抢菜的时候太激烈了,谁还有心去注意脚底下有什么,这可是肉啊!楼老太暗自生了一番气,也懒得追究了,只是规定以后固定分菜分饭,再不许抢了。楼珩站在孩子堆里,一样对此没有任何印象,只能在心里默默悼念了句‘小鸡你死得好惨’,然后就专心地消灭碗里的鱼肉去了。
一群孩子吃得飞快,眼看着一大锅鱼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减少。楼琪吃得慢,怕哥姐把锅里的鱼汤都给盛没了,一边闭眼往嘴里扒食物一边喊:“别吃太多菜!”结果除了大人们乐了乐没人理她,只有赵竹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吃到最后一个个都撑得肚子溜圆,楼珩敢发誓自己两辈子都从来没有吃得这么撑过。但是,真的好爽啊!回想上辈子吃穿不愁的时候,哪想过会为了一点鱼肉馋成这样。
这一顿大家都吃得很满意,赵竹被赵兰牵着走的时候还特特问了楼珩明天还有鱼吃吗,楼珩回答:“不告诉别人就有鱼吃。”小家伙欢呼着表示一定保密,才一蹦一蹦地回去了。
夜里休息,楼珩又听到了爸妈的夜谈,不过这一次,楼珩妈的声音里显然轻松了许多。
“你说的有办法,就是这个啊?”
“这只是一半。我可是整整想了三天才想到的。”楼际洲回道。这几天为了粮食的事,他可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思来想去,也只有打打若江里的鱼的主意。于是就利用手边的工具,捯饬出一台简易电鱼机来,去到河边一试,果然管用。
“不会被人告吧?”楼珩妈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
“这个不会。”楼际洲很有信心地道,:“手摇电话机只有我们段的人才有配的,就我们知道,谁会往外说。不是干我们这行的,压根就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再说我电鱼的时候还避着人呢!”
顿了顿,继续给楼珩妈吃定心丸道:“放心吧!段里现在我师父说的算哩,就是有人要告,也是告到他那里。我师父可知道咱家什么情况,能伸手的时候他还能不伸手啊?”
楼珩妈终于放下心来,又接着问道:“那你说的另一半是什么?”
“另一半啊……”楼际洲吸了一长长的一口烟,优哉游哉地慢慢吐出烟雾,这才说道:“我们段里年前不是在水家沟那边弄了个仓库么,我在仓库边上开了两亩荒地,上个月刚种上点红薯苗……”
“嘶……”楼珩妈吸了一口气,“这事儿你们单位的人知道不?”
楼际洲得意地笑了两声:“这哪有不知道的。我们单位小马小向都跟着我一起开地咧!他俩也都开了一亩多,那附近三里地都没什么人家,还不是随我们折腾。回头得空我还想多开点地咧!”
“你们胆子可真大!就不怕别人来割你们尾巴啊?”楼珩妈说道。
楼珩爸笑道:“怕个鬼!有人告就说是单位的地,单位领导为了改善职工生活水平弄块菜地算个啥!你也知道,我们单位总共就那几号人,通过气了啥都好说……”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楼际洲今天明显心情舒畅。
楼珩听着听着也渐渐睡了过去,一梦香甜,竟连楼瑛什么时候尿床了都不知道。所以第二天早上,姐妹俩被楼老太两巴掌拍醒的时候,表情是懵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