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次日。
将近晌午。
李长安吃饱喝足、精神抖擞到了这山前校场。
按照约定,进山的人马将在此地歃血为盟,入山除魔。
他本没对此抱有多大的期望。却没想,校场上却是吵吵闹闹、熙熙攘攘挤满了各类人等,目测有数百之众。
其中有姿态骄横的军中锐士,有剽悍肥实的禅林武僧,有意态风发的游侠儿,当然,少不了龙骧卫与白莲教双方的高手。
这倒是奇了。
李长安犹记得昨日那贺姓武将与普智的嘴脸,若非是尸毒清理未尽,一个算一个早就逃之夭夭了。
怎么短短一夜功夫,便急公好义、舍己为人啦?
正好龙图道人拖着一包物件上来见礼。
听了李长安的疑惑,他指着人堆里的杨之极,笑道:
“多赖杨大人用力。”
原来是杨之极瞧见龙图已下定决心,事态不可回转,而又有白莲教决心掺和。如此,一来是未免手中牌面真就尽数折进千佛寺;二来,反正事已至此,冒险一搏也未尝不可,若侥幸成功,也算是大功一件。
于是乎,立马转变了思想作风,反倒为入山除魔尽力奔走。
杨大人先是找到普智,直言他敬佩诸位佛法精深,但奈何千佛寺为妖魔所据,各位高僧流离失所殊为可惜。正好听闻朝廷意欲在南疆广施教化,不若就请诸位去那毒沼瘴林里弘扬佛法,争取感化几个食人生番?
普智禅师当时就义正言辞地回到:祖宗产业、珈蓝宝地,安忍弃置于妖魔之手?!千佛寺上下誓死也要夺回山门。
要拉多少壮丁?你说!
接着,杨大人又找着贺将军,坦言将军你威武雄壮、治军有方,不为一方守将,镇守一地,实在是朝廷的损失。这段时日也多赖照拂,故此准备上书让朝中师友运作一二,升您为一方守备。正好,这郁州城就有空缺嘛!
贺将军当即拍胸脯表态:郁州有倾覆之险,山上袍泽尸骨未寒,岂是计较个人功业之时?待到我老贺提兵踏破千佛寺,再说这些也是不迟。
甲胄、兵器、弓弩、武士,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嘛!
之后,杨大人再与州府通气,先以乡梓安危晓之以情,再以重金诱之以利,以求得豪杰勇士。
最后,综汇各方人马,从中挑选出身手高绝、胆气雄浑者。
共计,三百人!
“活尸众多,上山之人难道不是多多益善?”
李长安接过龙图递来的物件,细细一看,却是件内衬软甲以及一些符纸、法器。他也不矫情,当即穿戴在身,顺口问出疑惑。
“因为山上大阵。”
却是空衍与溪石联袂而来。空衍解释道:
“山上的大阵本就有清净心神、导人向佛的功效,但由于我师兄弟三人的法身坠入魔道,那魔头也可凭大阵乱人心神、勾起魔障。故此,须得几位道长在山下开坛做法,与之对抗。人数一多,反而庇护不及,为其所趁。”
李长安自动脑补成恒定效果的催眠术,心想这和尚没堕落前也不曾老实嘛。而此前在山中,虽没喝佛粥,也被拉入幻觉,也就有了解释。只是,李长安回想那幻境之真,光是魔障真有这般厉害?
不及多想,旁边溪石道人已接口道:
“也是我等学艺不精,修为尚浅,护住三百人已是极限。否则,再能多些人上山,也能减去几分凶险。”
说罢,他又叹了一声。
“若有罗师叔祖在此,何论区区三百人?”
“师弟说笑了。”龙图却道,“若有师叔祖在此,何须如此麻烦?只要召开真武大帝伏魔坛……唉,说这些何用?远水难解近火。”
“也对。”溪石感慨点头,“他老人家游戏人间、行踪不定,有这时日,去请天师不是更快?”
“师弟又说笑了,天师安能轻动?”
两个龙虎山道士一边自怨自艾,一边吹着牛逼,还越吹越玄乎。李长安也不好打断,只瞧了眼空衍,发现他僧衣之外套了件轻便披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