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姑娘一直问个不停,明明已经开始犯困,仍撑着眼皮问,袁瑶衣便小声道:“都不是,我只是想离开。”
是她在离开闳州前就决定下的,不攀附这高门,去找姨母。凭着自己,总能找到营生的活计。
“你离开,”耿芷蝶嘟哝着,小脑袋点了下,“也好,铎哥哥总冷着一张脸,每天对着肯定不舒服。”
小姑娘心思简单,并不会往深处想,接着小身体一蜷,就躺去了床上。
袁瑶衣帮着把被子盖好,然后就静静坐在床边,跳跃的烛火映着她的脸颊。
隔着一层窗纸,屋内的光透到外面。
房檐下,詹铎颀长的身躯立在那儿,没有沾着半点儿光线,整个人隐在黑暗中。
他手里提着一个红漆食盒,里头装着从延州府带出的果点糕饼,重五刚交到他手上。适才在祖母处,老人家叮嘱他该给袁瑶衣些奖赏。
他觉得这盒吃食她或许会喜欢,出自最有名的酒楼……
冷风擦着墙壁吹过,摇曳着他身上的绯色官服,昏暗中,一张脸像是被冻住。
方才屋中女子的声音犹在耳边,软软的,那般清晰。
她说,她不想留在国公府,她想走。
詹铎皱眉,提着食盒的手收紧,发出指骨的咯吱声。
胸口处莫名发堵,门扇就在眼前,他一推便能进去,手慢慢抬起,指尖碰上门板的时候,终是紧握成拳。
他转身从门边离开,绯色衣袂在暗夜中画出一道光彩。
往前走几步,碰上走来的重五,詹铎手一抬,将食盒推给去对方身上。
重五下意识接住,并赶紧跟上:“公子,你不去瑶衣娘子那儿了?”
方才他要去送食盒,被詹铎接了去,这厢怎么又完整的提回来了?他回头去看客房,房门紧闭,并没看到袁瑶衣的人,这是连房也没进?
“不去了。”詹铎齿间撂出三个字。
她想离开?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还是单纯哄耿芷蝶的话?
他的眉间愈发皱紧,不禁抬手捏了捏。
“公子你头疼?”重五问,“要不要让瑶衣娘子给你看……”
“你少说话!”詹铎低低一声,双目一闭,果然头是有些疼的。
重五赶紧闭了嘴,心知这时主子心情不好,只小心跟着。可心里怎么也不明白,分明刚才人好好地,怎这一会儿功夫就变了脸?
还夸瑶衣娘子懂事,要给奖赏,现在连房门都没捞着进去。
他偷偷拿眼去打量主子……
“回船上。”詹铎扫了一眼身旁的随从,鼻中送出一声冷哼。
重五张嘴想问什么,嘴唇动了几动,最终选择闭紧。这种时候多话,说不准主子会拔了他的舌头。
本以为老夫人正好在寺中,公子会顺理成章留在这边,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本想明日大早,上去山顶看那做佛塔,这下好,又要回那摇摇晃晃的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