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秋被这句话说得一愣,眼睛里动了一下,一丝暖意渐渐浮了上来。
已入夜,丁战国还守在办公室,墙上钟表的指针指向了六点十分。他举着电话听筒,情绪有些急躁:“不是说六点钟就能到吗?多大的雪能把火车给困住?我没有着急,我急了吗?”
在听到那边的回复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对电话那边的人道:“我知道,我知道。要不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也不会这么催。今天晚上,我会通宵在这里等着,多谢了。”
下好饺子,天色已经黑了,桌子上摆好了热气腾腾的一大盆饺子、酱油、香油和一罐子腊八蒜。
李春秋坐在餐桌前,拿着一瓶陈醋,给两只小碗里各倒了一点儿。
赵冬梅轻轻敲了敲碗:“再来点儿。”李春秋便拿起陈醋又给她的小碗里倒了一些。
赵冬梅伸出筷子,夹了一个冒着热气的饺子,在碗里蘸饱了酱油醋,慢慢地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李春秋也吃了一个,觉的味道很香:“好吃。你还有这个手艺!”
赵冬梅看了看他,没回答他的话,忽然问:“你怎么不问我去哪儿了?”
“你要说的,肯定会说。你不说的,就是纪律。不能问。”
“咱们俩在一起,只有纪律。”听他这么说,赵冬梅的目光里隐隐地有一丝失落。
“咱俩能凑到一起,还真得感谢纪律。”李春秋故意开了一句玩笑。
赵冬梅并没有被这句话逗笑。她轻轻地说:“要是哪天我真的丢了,回不来了,你也不知道。”
李春秋给她碗里夹了一个饺子:“我看过了,门上了锁,屋子里也没有别的痕迹。你很安全,是自己出的门。”
“要是有人用枪逼着我,我也只能自己出门。”
李春秋愣住了,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出什么事了?”
赵冬梅这才抬头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她笑了笑,才说:“没什么,就是看你着不着急。”
李春秋松了口气,看着她,转移了话题:“陆杰今天来了。”
赵冬梅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把碗里的饺子翻了个个儿,让陈醋把它浸了个够。
李春秋见她的这番动作,说:“你这么喜欢吃酸的?”
“我爷爷是山西人,他十二岁走西口,什么都没带着,就带了一个醋壶。他什么也没给我爸爸留下,除了饭桌上吃习惯了的一口酸口味。”
“那你平时炒菜为什么不放醋?”李春秋有些没想到。
“你的胃不好。你说的。”
李春秋微微一愣,他顿了顿,说:“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怎么才算喜欢另一个人?”
赵冬梅看着他,没说话,仿佛在等着他下面的话。
“怎么衡量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一个女的?就是这个女的即便已经结了婚,有了丈夫,有了家,这个男的也还惦记着她,他不在乎。你信不信,如果你和我离了婚,陆杰第二天就会娶你。”说着,他又补了一句,“我敢跟你打赌。”
赵冬梅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看了看他:“你要和我离婚?”
“这么大的事,咱们得听那个姓魏的媒人的。”李春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赵冬梅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都是说笑的话。你不爱听,不说了。快吃,趁热。”
赵冬梅没说话,半晌,她突然问了一句:“我敢打赌,你今天跟我离了,明天姚兰就会和你复婚。你信吗?”
李春秋看了看她,而后站了起来,他拿着碗,说:“我盛碗饺子汤去,你来一碗吗?”
“我不要。我就爱吃醋。”
姚兰家客厅的餐桌上,摆着几小碟残羹冷饭。姚兰独自一人坐在饭桌边上,筷子没动,碗也没动。
她毫无胃口,孤独而疲惫地出神地望着前方。
晚间九点四十分,哈尔滨火车站,一列火车喷着蒸汽慢慢地停靠在站台边。
火车停稳后,众多乘客从车阶上陆续走下来。
一个提着包的中年男子随着人流走下了火车,面色沉稳地走在人群中。他个子不高,宽额头,戴着一副近视眼镜。
他不是别人,正是哈尔滨市道里公安分局的笔迹专家——许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