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秋抬眼一扫,恰巧从勺子的倒影里看见赵冬梅正在换衣服,他马上把视线转移开。
赵冬梅穿好衣服后,戴上围巾走到李春秋身边,看着他:“中午想吃什么?”
“都行。”说这话的时候,李春秋没有抬头。
“没有‘都行’这个菜。”
“无所谓。你看着弄吧。”
“除了胃酸,你还有什么毛病?”
这句话让李春秋抬起了头,灯光下,他注视着她。
“不管真的假的,你知道我的全部。我呢,除了知道你喜欢我,你是个公安局的法医,有老婆,有个七岁的儿子,剩下的,没人告诉过我。我只知道我冲昏了头,要嫁给你,和你结婚,给你洗衣服、买菜、做饭,让你安心把炸弹做好。”
李春秋没有说话,他放下了笔,不画了。
“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说你胃不好,我不知道吃什么对胃好。我不是姚兰,我也不是护士,你得告诉我。”
“面条吧。”他回道。
赵冬梅接着问:“宽的、窄的?擀的还是抻的?”
“什么样的面条我都喜欢。”
“姚兰在家,最喜欢做哪样的?”
提到姚兰,李春秋怔了怔,说:“手擀面。”
得到这个答案,赵冬梅有些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平时不怎么做饭。手擀面我不太会。”
“我本来就说都行,都可以。”
赵冬梅没再说什么,拎起一只菜篮子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站住了,她瞅了瞅李春秋:“你过来插一下门。”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李春秋起身走了过去,把门从里面插死。
他回到椅子上,用手搓了搓脸,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良久,他再度拿起铅笔,用尺子比着,在图纸上继续画线,没画一会儿,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他以为是赵冬梅,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嘴里下意识地问:“又忘拿什么了?”
门外传来了陈立业的声音:“李大夫住这儿吗?”
李春秋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迅速走到桌前,慌忙把桌子上的东西塞进抽屉,又从书橱里抽出几本书,胡乱地摆在桌面上。他走到门口,回头又认真地看了看屋子,这才伸手把门打开。
陈立业提着一个点心匣子站在门外,鼻子冻得红彤彤的,他笑态可掬地看着李春秋。
陈立业进屋后,李春秋便招呼着烧了一壶水。此刻,那壶水正坐在铁炉子上冒着白气,而他则将脸凑在橱柜前翻找着茶叶。
“刚搬过来啊?”陈立业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这间屋子。
“是啊,没两天。”李春秋还在继续找。
陈立业扫视了一圈后,眼尖地发现茶叶罐子在窗台上,他走过去将它拿了起来,递给李春秋:“我说呢,你对这个新家还不熟悉。在这儿呢。”
李春秋过来接过茶叶,抓了一小撮儿放在桌子上的两个空茶杯里,再添上刚烧开的水:“她呀,单身惯了。没过过两个人的日子,东西乱放到哪儿,她自己都找不着。”
陈立业笑了笑。
滚开的水冲进茶杯,墨绿色的茶叶翻滚着浮了上来。
李春秋捧着自己的茶杯,坐在桌子的一侧,轻轻地吹着气。陈立业看着他,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沉默着。
安静的屋子里,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喝了两口茶后,李春秋开口了:“陈老师,李唐这几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