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魏一平原来的住所,李春秋走到了一条街道上。他看见路边一隅,一个老头坐在凳子上,面前的矮桌上戳着一块陈旧的木牌,上面镌着两个字:篆刻。
思索了两分钟,李春秋朝他走了过去。
有风,老头冻得把自己裹在棉袍子里。他戴着厚毡帽,围着厚围巾,眉毛上挂着白霜。见李春秋走过来停下,他也不站起来,只是伸了伸脖子,说:“方圆手戳,大小印章,要啥有啥啊。”
李春秋蹲下去:“要什么有什么?小摊通大路啊。”
“‘满洲国’在的时候,日本字儿咱也会刻。挣个糊口的苞米钱,您别挑理啊。”
李春秋笑:“能刻什么?”
“楷隶行草,您想要啥?”
李春秋凑上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头的脸色马上不一样了,他看看李春秋:“不能这么干哪。让政府抓着,咱俩都得在大牢里过年了。”
李春秋掏出钱夹,抽出几张钞票放到他面前。老头看了看,身子直往后退:“不要不要,金山银山我也不敢拿。”
李春秋见状又抽出几张,递了过去。这次老头看都不看那钱了:“小哥,你这是害人呀。”
李春秋索性把钱夹放到了他面前,老头犹豫了。
印章做好后,李春秋便带着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介绍信,来到了一家面积不大的书店,问书店老板要出了账本。
他站在柜台前,一页页地翻开,看着。
这时,有人敲门。陪在一边的书店老板过去隔着门喊了一句:“税务局检查,您下午再来吧!”
李春秋的手指头在账本的目录上缓慢地移动,目光停留在了一月九日的条目上面。
出了这家书店,他顺着书单上的记录,分别又来到了野草书社、真理书店等其他四家书店,用同样的手段翻阅了这些书店的账本。从它们的销售记录里,李春秋找到了魏一平买书的所有线索。
出了真理书店,李春秋朝着不远处的一家西餐厅走去。
角落里,一双神秘的目光盯上了他。
来到西餐厅,李春秋挑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招手叫来了服务生,交代了几句后,服务生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服务生端着托盘穿过大堂,来到李春秋面前,放下了一杯咖啡、一个夹肉面包和一支笔。
等服务生离开后,李春秋掏出几页纸铺在桌上。他对比着两份书单,在其中的一份书单上,对着书名打了一个个的对钩。
突然,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放下笔,把书单拿了起来。
书单上所有的书名都打上了对钩,只有一本书的名字下方是空白的——《孽海花》。
李春秋豁然开朗。
《孽海花》,中华书局民国十五年出版。这是一本畅销书,装帧普通,随处都能买得到,符合作为密码本的基本条件。经过对比,这是在魏一平的书房里,唯一消失不见的一本书。
李春秋把书单装进兜里,起身路走到前台:“借一下电话,谢谢。”
他从服务生的手里接过电话,拨了一个号:“奋斗小学吗?我找一下陈立业老师。”
打完电话,李春秋从西餐厅走了出来,便朝街道的一侧走去,之前盯着他的跟踪者仍旧不远不近地跟上了他。
对此,李春秋似乎浑然不知。
桦树沟坐落在东边的山谷里,冰天雪地,一辆满身泥雪的吉普车行驶到桦树沟的村口停了下来。
嘴里喷着白气的丁战国和小唐从车里走了下来,二人四下观望,整个村子冷冷清清的,连个人都没有。
小唐用嘴里的热气哈着手:“这大冷天的,人都不出来啦。”
“咩——”
正说着,身后传来羊群的叫声。俩人回头一看,一个披着羊皮袄的羊倌正赶着一群羊走在雪地里。
丁战国冲他喊道:“这位大哥,老耿家怎么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