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让许父的病好起来,让他们父子相认,她不介意自己牺牲了多少。
第一天晚上,许父入睡以后,许亚非还坐在院子里,于倩走到他身边坐下。
许亚非提起当年父亲母亲的一些事情。
他说他的父亲也是土生土长的青平人,那时候很喜欢他的母亲。外公当年是南城知名医院的院长,家庭条件优越,而许父当初只是普通的农民家庭,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两家家世悬殊。
当初他的母亲不乏追求者,有很多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面对众多的追求者,许父的竞争很大,为了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他干脆赖在了外公家里,见活就干。外公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见许父勤劳踏实,又发现他很有上进心,许母自己也很喜欢,就爽快答应了这门亲事。
“小婉,等我有了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许亚非和于倩同时抬头,只见许父站在窗口,幽幽地望着深远的夜色。
这一刻,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他的整个状态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
“小婉是你母亲?”于倩狐疑地问。
许亚非点了点头,似乎是也对许父的那声“小婉”感到惊讶。
“听你这么说来,当年你父亲为了追到你母亲也是煞费苦心,按理说,你的父亲应该很爱你的母亲才是。”
许亚非转动着手里的一片树叶,淡淡地说,“其实在我记忆里,他们的感情是挺好的,至少在我当年站在孩子的角度看来,他们是很恩爱的夫妻。如今想来,他们应该是早就貌合神离,只是都默契地在我的面前隐藏了不合的一面。”
于倩再次抬着,看向站在二楼窗前的许父。
“人这一辈子哪里能每时每刻都保持清醒,我想你父亲当年跟你母亲离婚,或许是一时糊涂,他一直苦苦找你,现在这种状况还仍然能叫得出你母亲的名字,就说明他很在意你和你母亲。至少小婉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占了很重要的位置。也许他在离开你们母子后不久就后悔了,只是男人有时候选择的路,不允许自己回头,哪怕明知是错,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又或许是他有什么不能回头的苦衷,所以他在强烈的思念之下,精神才出现了问题。”
许亚非手中的树叶飘落在地,如静静洒落在院子里的月光,无声无息。
“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在意,但我知道,母亲是在意的。母亲长得很漂亮,父亲走了以后,有很多人给她介绍对象,也有主动追求的人,都被她拒绝了。母亲说,只要有我陪着她就够了。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让我把抽屉里的那只表拿给她。母亲紧紧握着,到死都握着。我听母亲说过,那只表是父亲送给她的,结婚那时候父亲没什么钱,买不起金银首饰,就给她买了一块表,虽然并不是一只值钱的表,但母亲却非常珍惜,一坏了就拿去修,始终舍不得扔掉。直到父亲离开以后,母亲才把那只表放在抽屉里,就算它停止走动也不再去修它。”
于倩感慨地说,“所以我们根本无法用旁人的眼光去评判一份感情,在一起的不一定爱,分开的也不一定不爱,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最真实的,因为人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真实的内心。”
那一晚,许父睡得晚,却睡得格外安稳。
接下来的日子,他似乎并没有想起更多的东西,但他也有变化,不再整天念叨儿子。不开口的时候,他就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他甚至会拿起小锄头去清理菜园子里的杂草,或者一动不动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很久。
他基本不会到处乱走,所以许亚非也不会反锁门了。
当初在南城的时候,反锁门不让他出去,实在是不得已的手段。
这一天,许亚非和于倩出去买菜回来,发现院子门开着。
本是担心着许父出去了,一踏进院子,才发现他好好地坐在院子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儿子,你回来啦!”
许父突然开口,让许亚非和于倩同时震住。
于倩放下手中的菜,跑到许父面前,惊喜不已地问,“您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