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婪的脸色变成难看的铁青色。
她缓缓叹了口气:“所以,少帅大人问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吧。对于一个被定义为附庸的物品,无论我喜不喜欢?委不委屈,好像也不会有什么用啊。……”她的眼睛转过去,看着斜上方的天空,水光中恍惚看见湿润的痕迹,“第一次知道,生而为女……真是件难堪的事情呢。”
她身上呈现一种虚弱而异样的情绪,这样的情绪笼罩着她,像一层慢慢隐去的薄雾,仿佛忽然一刻,她就会消失不见。
傅婪微微一怔。
清润的声音淡淡响起。
“少帅大人难道就没想过吗?同样都是由母亲生下来的孩子,就像一个鸟窝里面的雏鸟,为什么雄性就要高人一等呢?难道因为它们有锋利的爪子,可是狮子和猛虎的爪子更加锋利……还是说因为雌性的孱弱,是啊,就是这么孱弱的身体,竟然承担着所有的繁衍,可笑的是,这样的牺牲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变成待价而沽的商品,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权利呢,神吗?神不过是泥塑的偶像……不过就是仗着人多,活得久,力气大……而肆无忌惮的无耻罢了——真是奇怪,这样的世界,还能继续下去……”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微不可闻的呢喃。
傅婪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却顿住了。
她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飘渺若星辰:“可惜呀……总是不能事事都如愿呢。少帅大人花的精神,也是要白费了呢。没关系,世界那么大,您的钱,可以花的地方还有很多……”
远远的听见按铃进来的管家迟疑着站在远处,看着少帅半跪在浑身湿透的少女身前,一时不知道是该上前还是退下。
耳目清明的巡逻兵士,悄无声息在墙外走过,不敢多停留一刻。
淡淡的孤月从云层探出,傅婪的瞳孔猛然一缩……
冷清的月光下,湿润苍白的外袍已经沁透了淡淡的粉色,而她垂放在温泉池边的那只手,紧紧握着的拳头和手腕上,更多的胭脂色调氤氲而开……
所有的情形对上她的声音…强烈如而陌生的情绪……
她竟然?她竟然!
他的心猛的一抽,勃然的脸上涌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
联邦最年轻的执政官,二十七年第一次“买”了一个中意的女人回来,然后自杀了……
完。
……*
人在软弱和恐惧的时候都会暴露出很多情绪,这些情绪纠缠沉淀,有的随云淡风轻而去,有的变成成长和日后的心境,逐渐堆砌层层结茧。
唐格的伤口并不深,所以失血只是让她变得虚弱,但是却不能应景的昏过去。
于是,她清晰感受到了接下来一系列密集而且仓促的抢救。
手臂被巨大的布条勒住,差点变成两截……
大杯大杯的营养药汤酸的甜的苦的……
还有手腕一会一会的蚂蚁般输液针管的感觉……
好吧,对鸵鸟格来说这些暂时都还可以忍……
但是。
“少帅,不行,这伤口还是要缝起来……女人们都太体弱,愈合能力很差,如果放任这样会感染的……”
她听见男人的声音略有迟疑:“但是……”
“不缝针感染了很容易死掉的。”
唔……这医生……太夸张了一点吧?唐格屛听他又说,“放心吧,少帅,反正她现在昏睡,我动作快,两针就搞定……”
“不用麻药吗?”傅婪迟疑了一下。
“不用不用。你别看这针,虽然粗,但是短啊,两下而已,要是打了麻药,以后影响到手就不好啦。”声音带着讨好。
她心头一凛,偷偷睁开一条缝隙看过去,整个人顿时傻了一傻。
一个圆圆胖胖的脸庞近在身前,手里拿着一根粗粗的“绣花针?”尾部挂着黑色的线……真准备为她缝缝补补……
某人本来很伤感很脆弱的心情在霍霍作声的缝衣针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果然,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因为,关键是要用对方法。
唐格猛然坐起来,失血眩晕的身体顿了顿,手被夹板固定住,动起来颇为费力。傅婪看着她,她毫不畏惧地回看过去。
萤亮的目光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