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扎里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张脸,真要说重逢大抵只有死去以后到另一个世界。
可现在,长着这张脸的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要不是方才透过窗户玻璃的倒影看见,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发觉。
“看见我你似乎很惊讶,阿瓦扎里,是有什么事让你非常意想不到吗?”
“什——什么?”
兀自开口的瓦列里只一句话,就把大脑宕机、思维断线的阿瓦扎里给重新拽回了现实。
回荡在耳边的这熟悉语气和音调,再一次让阿瓦扎里意识到自己既没发疯、也没产生幻觉,面前之人真就是自己以为已经完蛋了的老部下——瓦列里。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早就应该——”
“早就应该死了?你希望看到这种结果吗?阿瓦扎里,为什么不派增援来救我?”
“你该知道我们这种人要是再次落在俄国人手里会有什么下场,你难道就这么盼着我死得惨不忍睹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饶是阿瓦扎里常年攥着把柄,利用人性上的弱点把瓦列里当工具人耍得颠三倒四。
但眼下听到这话,面对瓦列里的当面质问,自感当初那事干的是真不地道的阿瓦扎里只得无奈回道。
“不是我,是舍尔尼科夫。他在绕过我的情况下自作主张,自认为你们没有再去救的必要,然后就——”
“然后就这么轻易地宣判了我和我的人死刑?让我们这种人再一次落到俄国人手里?”
再次出言质问的瓦列里语气冷淡更甚刚才,眉宇间甚至都浮上了一丝讥讽嘲笑。
“从14年出事,开始跟着你干到现在,阿瓦扎里,我他妈的足足跟了你十年!十年了!一个人的人生中有几个十年?”
“坦率说,如果是你决定抛弃我和我的人,那我认了,我命该绝。”
“但那舍尔尼科夫是什么人?他妈的他一个俄国佬,莫斯科兽人!一条如丧家之犬般的‘光头党’!你现在跟我说你竟然让他骑在你头上越俎代庖,擅作主张就把你手下最能打一支队伍的命运决定了?”
“我希望你过得好,更希望你能提高警惕,晚上睡觉也把眼睛睁大了,阿瓦扎里!因为那该死的光头党俄国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一刀,就像他擅作主张绕过你下达军事命令那样。”
如果杜克此时在这里,那大抵会笑得合不拢嘴地连连鼓掌,大夸特夸瓦列里的演技真不是一般的好。
只可惜阿瓦扎里可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对话的语境上更是被瓦列里占尽了上风,现在一点理都不占。
并不打算专门揪住这事没完没了,用于引导话题带节奏的目的已经达到的瓦列里拉开椅子坐下,没等阿瓦扎里说些什么又接着问道。
“那舍尔尼科夫现在人呢?他不是你的顾问吗,理应和你在一起才对。”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自己也头大的阿瓦扎里只是个摇头。
“那家伙溜了,局势刚一恶化就溜了。”
“当那些尼日尔、马里、还有布基纳法索的政府军,就像是变魔术似的一夜之间就拥有了数不清的‘柳叶刀’、‘波斯飞天小摩托’,又同时加大了力度,三面围剿交界地推过来的时候。”
“舍尔尼科夫第一个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借口说他收到了CIA的调令,还有别的紧急任务要执行,就先告辞等之后汇合了。”
“呵,我就知道。平日里他仗着‘CIA外包雇员’的身份鼻孔朝天,一遇到危险也会利用这身份立刻跑路,是他的作风。”
闻言的瓦列里不止于发表感想加吐槽,同时还有别的问题。
“那公司那边怎么说?就这么默认算了?”
“公司可不一定会觉得有这个必要让我知道,假设舍尔尼科夫真有别的任务的话。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来看都不重要了。”
隐隐听出了阿瓦扎里这是话里有话,肯定还藏着点别的没说。
熟悉阿瓦扎里为人性格的瓦列里,没有太过急于追问。
一方面是太急于求成可能会适得其反、暴露自身,另一方面,看阿瓦扎里这逐渐回过了味来的表情,也明显是有什么话想问。
果不其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瓦列里到底都经历了什么的阿瓦扎里,已经在径直说道。
“事后我总觉得这其中不对劲,还派了人去事发现场调查,结果却只在交火现场找到了一些尸体,是我们的人,但其中却没有你。”
“我想你大概是被俘了,被俄国人给抓走。我能料想得到那意味着怎样的下场,俄国人可以因为种种原因放过我们这些老亚速一次,但绝无可能有第二次,一想到你会被他们如何处置我就——”
狗杂种玩意儿,演的还挺像!骗了老子这么多年现在还想骗?事到如今还在说谎!?你他妈是真的活该去死,一丁点可怜的必要都没有。
愤怒的瓦列里此时已经极度鄙视阿瓦扎里的这些鬼话,更知道阿瓦扎里这么些年来,就是靠这种玩弄人心、摇唇鼓舌的鬼把戏才能混得如今的“成就”,断然不会有再去信半个字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