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花房,满室养着姹紫嫣红的鲜花;一双藤椅,对着一盘形势扑朔迷离的棋局;一壶清茶,淡淡茶香,幽幽行走于无形;一头发半白的老者,正独坐独弈独茗绿茶……
古色带着古韵,透出的是中国特色的古典文化,让秦芳薇在这异国他乡,与敌人的阵营里感受到了回到家的滋味。
上午九点多,那个名叫修敏鞠的男人,将她带来了这处幽雅之所。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她问,不明白他这是想达到怎样的意图。
“上头这么吩咐的。进去吧……我和敏祺就在外头。”
将她领到门口之后,这人拉着修敏祺掉头就走。
秦芳薇放眼观望,也不知这是一处什么地方,每一个通道口都站了一名岗哨——这架势,让人想到了一个词:插翅难飞。
她考虑了一下自己逃出去的概率,如果她没有怀孕,那么,她或者可以放手一搏,但现在,她觉得,冒冒然行动,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她有太多的顾忌,就不可能做到不顾一切的出逃。
所以,只能放弃,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
吐着气,她推门进了那幢以玻璃制成的花房,往那个沉浸在棋的世界里的老者走去。
有点眼熟,头发虽然发白了,可是,他的侧脸依旧威武有气势,只是,已不再年轻,眼角的纹路很深,深到就像是用刀子深深刻上去的。
她走得很小心翼翼,不愿打搅了下棋之人——爱棋的人,都不愿意自己在思考破解之法时被人搅了兴致,她的养父就是这样的人。 离棋桌不到七步时,她停下,就那样望着,那颗平静的心脏,一点一点急跳起来,她的眼底渐渐地的就露出了一些难以置信之色,有点怀疑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总觉得,这样的画面,根本不该出现在
眼前。
终于,下棋之人感受到有人进来了,转过了头。
秦芳薇看到了那老者的脸孔,眼泪不知不觉就往眼窝窝涌过去。
“你……你是谁?”老者迟疑着反问,上下打量着:“中国人?”
说的是一口带了一些异乡口音的北京话。
“嗯,我……是中国人……”
秦芳薇轻轻咬了咬唇,无比贪婪的望着那张脸孔,心头翻腾着一个个无法解开的疑惑,最后,又望了一眼藤椅边上那把轮椅。
“他们很少会放中国人进来。你是谁?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老者将手上的白棋放到了棋碗里,靠在椅背上,再次对她进行细细的端详。
“我……我姓秦,双名芳薇,芳草的芳,紫薇的薇……”
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她只能用这样一种最简单明了的方式自我介绍,而后,目光盯着,一煞不煞的关注着他的反应。
果然,这话一出,老者抓着扶手的大掌青筋一下就横了起来,那双原本就锋利如刀的眼眸,立马就迸射出了钉子似的精光,唇瓣更是微颤的,不敢相信的低呼出了一句:
“你……你说什么?你叫什么?你父亲是谁?”
“我叫秦芳薇,养父秦牧,生父欧阳彦……”
一字一顿的回答,竟生生逼红了那老者的眼。
是的,那双刚强的眼睛,眨眼间就红透了。
“芳薇?”他喃喃自语着,想笑,又想哭,红红的眼神透着几丝戒备:“你怎么让我相信你就是芳薇?”
身陷险境那么多年,想让他相信一个人,那需要自我证明。
“薇薇,我的女儿,你若见到这份信,怕为父早已不在人世。若为父平安归来,必会将信取回。若未归,那必然早已魂归大地……”
一字不差,她将欧阳彦当年留给她的遗书,背了两句。
老者静静听完,眼底的泪水滚滚落下,终可以相信眼前之人是谁了:
“怪不得这么眼熟,怪不得,你长得真像你妈妈啊……漂亮,娴静,声音也好听……你……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说到最后,他指着自己询问起来。 “知道。”秦芳薇缓缓走上去,神情动容:“我见过您年轻时的照片。就在不久之前,我养父过世之后,在他的遗物当中,知道了您的存在,才明白,原来我有两个父亲。养我的是一个兢兢业业授学解惑
的师长,生我的是一个为了国家的缉毒事业奉献了一生的军人……至今这位军人因为某些人的陷害,而身陷敌营。这位军人,就是您吧……”
泪水簌簌落下,心头涌动的是一份喜极而泣的情绪。 适时,一双满是疤痕、显得苍老的大手冲她伸了过来:这只手,曾在她才几个月时抱过她,却在后来的二十几年时光当中缺失了,没有在她蹒跚学步时牵她的手教她行走,也没有在她读书时,抱起她
送她上学,让她感受到最起码的父女亲情,直到今天,她才算真正感受到了他的力量。
是的,当她将手交过去时,她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牵引着她,往他那边走,往地下蹲去,而后,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短发,一抹欣慰的笑挂到了他脸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