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牛奶,一块糖,这是给安娜自己的。
一碗略薄的白粥,同样的放了一块糖,这是给卡列宁的。
天还没亮的时候,安娜就醒了过来。
她原本也就是在床上又眯了一会儿,睡得并不实在。这一切归根究底是安娜很少同别人这么亲近过。
生病总是意味着疲惫,倦怠的时候,人都是在家里的。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家,多数人会有家人的陪伴和照顾。
安娜没有。
她知道一个人这会儿最需要什么,就算,那个人是她的丈夫也一样。
照顾别人,不是说像普通朋友间那样,倾听他们的心事,在他们表示需要你的帮助时伸出手,而是更亲密的。在他说出什么之前,就先去问他考虑。
卡列宁一个很明显的优点是他不喜欢去依赖别人,他总是习惯自己去解决。这源自于他性格中的固执,也是因为他毕竟也过早的失去了父母。
他的人生经历一开始是有父母作为导向的,还有一位兄长,但就在他最需要他们的陪伴时,却突然之间失去了。
安娜有时候会想,说不定,卡列宁的心比她更需要关怀。毕竟,一个被爱过被关怀过的人,总是更难割舍那些情感。
她懂那种感觉。
因为没什么依靠,所以总是需要自己去独立地摸索,去承担。
也许这就是她觉得他与别人不太一样的地方。
安娜喜欢坚强而独立的人,这类人吸引她,因为她自己也勉强可以算作这一类人。如果他们只是亲密的朋友,安娜倒是一直会赞赏这一点。
可人奇怪的就是,但凡你转换了一个角色,你原先欣赏的那些特质,他们就总是也会跟着有点改变了。
比如安娜从心底里希望,能够得到卡列宁的依赖。
她想起自己生病的时候,从卡列宁那里得到的周全的照顾。那让她觉得十分感动。人的脆弱有时候还真是不可思议,安娜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所以,在卡列宁生病的时候,她总是希望对方更加信赖她一点。
“夫人,让我来就好了。”萨沙的声音将安娜从一些思绪中唤了回来,她摆摆手。
“我来就好。”
见安娜坚持,萨沙只能作罢。她在一旁准备给安娜吃的早餐,并且说道:“这东西实在是太费时间了,您确定不要加点肉类进去吗?”
“不用,萨沙。”
萨沙一边搅拌着土豆泥一边说:“先生倒是很少生病。他生病的时候总是吃不了太多东西,但幸好他恢复得也挺快的。”后半句她看上去高兴了一些,是那种真诚地为一个人的恢复而感到高兴。
“听起来倒是挺乖的。”安娜微笑着说道。
“乖?”萨沙率直地笑了起来,“噢是的,也就是您才能用这种字眼去形容他。”
“就是他还是小树苗高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这样说他。更别提他现在都多高了呀!”
安娜笑了起来,她试图去想象一下卡列宁还年幼的样子,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总是端着一副冷静的派头,只有在他真的不理解的时候,会微微皱起眉毛,又或者就那么看着你,意思是“你会给我答案的对不对”。
那样子还真是有些可爱呀!
怀着这样的心情,安娜刚把粥从厨房里端出来,就迎面碰到了已经起床的卡列宁,难得的还穿着晨衣。
和以往的蓝色锦缎晨衣不一样,它看上去更加厚实和温暖,将卡列宁略微瘦削的身体包裹着,稍亮的颜色让他看上去气色还可以,不像昨晚那样糟糕。
“你会在家休息对吗?”安娜一边把东西放下一边问道。
卡列宁犹豫了一下:“十点半的时候有一个会议我必须得出席。”
“这很重要。安娜。”他强调了一句,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来捍卫自己,那种固执完全展现了出来。几乎是让人生气的。
大部分的妻子听了这话语恐怕都会生气的。
这气恼绝大部分来自于心疼对方,另一些则来自于对于信任的辜负,捎带着还有身份控制权的问题。
生气之后的反应绝大多数人又都是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