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丈夫要是做了什么决定,做妻子的总是要支持他的,至于这决定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我想,我只需要倾听我丈夫的话语就好了。”安娜拿起汤匙,在静置了一会儿没有茶水会低落后,她轻轻地把汤匙搁置在碟子上。
冒着热气的茶水被她留恋地瞧了一眼,然后目光就毫不留情地收了回来。
安娜望着对面有些愕然的少年,微笑了一下:“我建议我们最好加入那一边,如何酿造葡萄酒显然对我来说是更有意思的。”
从培特西夫人府上告辞后,安娜告诉彼得她要先去花店一趟。
培特西说她之后会用马车送阿力克谢和渥伦斯基一起回学校,安娜没有拒绝,她看到阿力克谢询问的眼神后也只是微微点点头。
她庆幸那孩子的聪明,心里也多少有些感叹。
阿力克谢和渥伦斯基的年纪相差不大,但前者显然更加聪慧,只是,这聪慧多少也更让人觉得怜惜。
而另一边,在安娜离开后,培特西瞧见渥伦斯基退场了,趁着去化妆间的时候,她找到了在阳台的渥伦斯基。
“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呀。”培特西问道,小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
渥伦斯基尽管有些心烦意乱,但他绝不会把这火气撒在培特西身上,因为比起他自己的亲姐姐,培特西这位堂姐却待他更好。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渥伦斯基说。
培特西转了转眼睛,她这般聪明的女子就算不知道事情真正的原委,但和谁有关她总不会猜错的。
她用怜惜的眼神望着渥伦斯基,若是渥伦斯基现在已经成年了,培特西可不会什么都不说。
“这外面可正热着呢,还是去里面凉快些。”培特西笑着说道,她拉着少年的手。
渥伦斯基原先凝聚起来的一点对世俗的冷淡,在培特西把她拉入那个闹哄哄的大厅里时又被融化了。
他坐在软椅上,手里捏着一颗冰镇过得葡萄,听着众人的谈论,心里那些郁闷就消散掉了,另一种舒适饱满的情绪占据了他此刻的心里。
他再一次肯定,不一样的阶层绝对不应该被跨越。
渥伦斯基以一个贵族年轻人特有的冷淡傲气想着,他可以在马棚里面同那些老百姓攀谈,可以给卖花的小姑娘几个钱,可以好心地帮助老人回家,但绝不可能同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面对面坐着谈论农忙或者挤牛奶那些事儿。
“贫民家的孩子再怎么努力,就算他可以跨入我们的阶层,但他怎么能够理解贵族的文化,家族的联系。给他们选票和权利,保不准就有一头母牛坐上皇位。”
正如渥伦斯基所说的,尽管前者可能以为安娜什么都没听进去,但实际上,安娜是有听进去的。只是,那少年恐怕还没来得及学会一件事,安娜可没有义务听他的谈论。
说到底,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渥伦斯基那高傲又年轻的心灵里面,可能敏感地察觉到了安娜这种女人的某些可贵,但他言辞中,却又直白地袒露着这个时代的某些劣根性。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像渥伦斯基这种从没受过挫折,早早地就混迹在他堂姐圈子中的少爷,他可没有真正意识到那些彼得堡高官在安娜心中的分量。
安娜是不会同渥伦斯基多说什么的。
犯不着,没必要,她的世界与渥伦斯基完全没有干系。
她回到家里,从科尔尼那里知道卡列宁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同斯留丁谈论着事情。
“看来他很满意斯留丁啊。”安娜同管家笑着说了几句。
她的心情总是在回家的时候变得格外好,这里,有卡列宁在的地方才是安娜的世界。
既然卡列宁在和斯留丁谈论公务,安娜就不去打扰他们俩了。她自己拿着花还有剪刀去了起居室,接下来的半小时她就把时间消磨在这上面了。
“您回来了。”
斯留丁的声音让安娜从书本里抬起头,她望着那位青葱水嫩的秘书学先生乐了一下。
“您最近占用我丈夫的时间可有点久啊!”
秘书先生如果再年轻几岁,说不准会做个鬼脸来回复,可他现在已经是一位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工作人士呀,所以他也乐了一下。
“我现在把大人还给您,夫人。”
斯留丁指了指从二楼下来的卡列宁,后者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不太严肃的交谈。
安娜起身,将一支用丝带绑好的白玫瑰拿起来,走到斯留丁身边。
“拿着把。”
斯留丁有些惊讶,眼神瞅着自家大人,半天没有敢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