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陶墨言甩开众人冲进去。屋子里飘荡着淡淡的香气,床上的被褥凌乱,绣架上还有未绣完的半朵梅花。一旁的书案上凌乱地摆着文房四宝,不知是谁打翻了墨汁,染了半张桌子,书案上却没有半张纸。
陶墨言惶惶走过去,只见地上散落着数张团起来的废纸,他弯腰捡起一团,展开一看,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憨态可掬的猪。
一只猪……
“……这个粥很是费工夫呢,要猪腰子、猪肝、猪肠粉、猪肉、猪心、猪肚加入生姜丝、精盐、白糖腌制、熬煮个把时辰才能好,便是清洗这些食材就花了我不少功夫!旁人说,若是喝了家人煮的状元及第粥的考生,必定能金榜题名……”
“你跟猪过不去啊?”
“……以形补形嘛!我不管,你喝了我的粥,今儿一定能高中……”
研儿……
陶墨言忽而站起来,杀气腾腾地冲向九王,赵戎上前一把抱住他,就听太子喝道:“放肆,你要以下犯上么!”
“殿下,府里四处都搜过了,没有可疑的人!”
“方才可有人出入?”
“没有!”
官兵上前汇报,太子眸色沉了沉,不甘道:“既没有可疑的人,便都撤了吧。墨言,随我回去!”
“可是!”
“绑他回去!”太子眼风一扫,厉声喝道。赵戎和周子安两人架着陶墨言往外走。
九王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擦肩而过时,只听陶墨言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我一定会找到她。”
九王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直到整个院子空了下来,柳管事才附在他耳旁,轻声道:“人已经送走了。”
“同我斗,他何德何能。”九王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下一刻,忽又有府中管事急急忙忙冲进来,惊慌失措道:“王爷,出事了,出大事了!御史玉敏、张涛联名上书,告发刑部尚书包大人贪污,包大人已经被禁卫军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九王急急问道,管事哭丧着脸答道:“就在方才……王爷,包侧妃娘娘听见消息心悸气急之下。,动了胎气,难……难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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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装饰朴实无华的马车晃晃荡荡行驶在乡间的路上。
宋研竹用力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仍旧一片黑暗。这些天她都被装在一个宽敞的箱子里,每每过关卡她都试图弄出一些声音来,却总是没人察觉,她索性放弃了。像是又过了两日,他们从闹市走入乡间。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阵悠扬的牧笛声,继而变成了哼唱,“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分明是首别离的悲伤诗句,那人唱起来却分外欢快,她侧耳听了片刻,眼眶不由红了。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日,一闭上眼,就想起那日在屋里分明听见了陶墨言的声音,就在下一刻,她却被人绑起来推入床下的密道。狂喜之后的狂悲来得如此之快,像是一记重锤击打在她的心上,她却分外平静:只要不死,总有希望,不是么。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宋研竹的身子起起伏伏,像是被人抬起来又落了下来。她侧耳听,就听见外头有男子凌厉道:“人已经送来了。主子说了,要好生看顾着,若是少了一根头发,定要拿你们是问!”
“那是自然!”又一粗犷声音回道:“我周明办事,主子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二人又嘀咕了一阵,宋研竹恍惚听到那凌厉男子低声嘱咐:“近来局势紧张……轻举妄动……”那唤周明的男子连声应着,道:“这周家庄是我祖上三代传下来的产业,没人能怀疑到我这儿来!”
两人窸窸窣窣说了一会话,脚步声渐渐远了,过不得多时,那唤周明的男子又回来,吩咐两旁道:“快将人放出来!可别闷坏了!”
宋研竹赶忙屏声敛气,过了片刻,眼前忽而传来一片亮光,她只装睡,却听那几个男子冷不住抽了口气道:“嚯,这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标志!”
“主子看中的女人,能差么!你们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周明斥道。
“看看还不成啊?”一旁有人嘀咕道:“咱们在这周家庄也待了个把月了,庄子里统共就这么几个女人,老的老糙的糙,抢回来的那些哭哭啼啼没完没了着实没劲儿。唯一看得上的两个,一个是母老虎,一个是大嫂,你也总得让兄弟们想想法子去去火!”
“要去火自己弄拂尘去!”周明斥道。那人听了□□道:“自从当家的领了个水嫩嫩的大嫂来,土包子也变成了秀才,说的话都让俺们听不懂嘞!这弄拂尘又是啥意思?”
“打手铳、打秋儿、手活,这回懂了吧!”周明扬声笑着,见宋研竹眼睛紧闭,抬脚踹了身边人一脚,骂道:“去把那几个姑娘叫来伺候夫人!”
“好嘞!”那人应着,周明盯着宋研竹看了片刻,也踱步出了门。
等他走远,宋研竹这才睁开眼,环顾四周,屋里的陈设十分简朴,难得的是简朴里还透着几分雅致。床上的被褥散发着太阳暴晒过后温暖的味道,被面儿却是崭新的,想来接她的人早早便做了准备。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开了条门缝往外看,只见院子里站了三三两两几个农夫模样的男子,衣着朴实,身子却看着很是强壮,其中一人背对着她,宋研竹莫名觉得那人身影极为熟悉,待他转过身来,宋研竹不由一窒,神色大变:那人便是当日绑走他的虬须客!
想着惨死的陶杯和生死不明的初夏,一股恨意翻滚上来,待她回神时,才发现紧握着双拳,指甲尖扣进掌心,几乎掐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