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珠惊讶地发现几个月不见,他憔悴了许多,不由便停下了脚步,想了想,还是朝他走了过去,却一时没注意身边崔瑾珊脸上饱含深意的神色。
“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学里的课可吃得消?”沈俾文关切的问道。
“已是无碍了,你怎么瘦了这许多?”崔瑾珠却是皱眉问道。
沈俾文却咧嘴笑道:“我就是冬日里吃得少,动得多,便瘦了。”
崔瑾珠却是不信,去年他可没这般瘦过。不过也并未深究,只说道:“你若有什么难事,便与我说,我能帮的必不会袖手旁观。”
沈俾文听闻此言,心中更是热了几分,那股子委屈便再也憋不住了,脱口便说道:“我娘要让我娶我表妹!”
崔瑾珠回想了下年初上巳节上见过的那姑娘,长得秀丽灵动,性子虽有些跳脱,但毕竟还小不是,并不是什么大毛病,遂问道:“她是哪家的姑娘?她爹是何人?”
沈俾文没想到崔瑾珠问的是这个,顿了顿才回道:“她爹是我舅舅,我舅舅是山西布政使。”
崔瑾珠听罢便笑了,道:“如此好的家世,又是沾亲带故的,是门好亲事!”
沈俾文闻言怔愣当场,看着她脸上的满意神色,他却心中钝痛,忍不住便红了眼眶。
崔瑾珠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伤人,张了张嘴想补救,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也许就这样什么都不再说,把他气走,才是最好的。
可是沈俾文却不肯让她如愿,他就这么在她面前呆愣许久,却又红着眼磕磕巴巴开始说起了旁的事。
“我过了今年的秋试了,得了个解元,”说着,还特地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却比哭还难看,“我年后便要下场考春闱,我——我以后也不会比谨安差的——”说着,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崔瑾珠见他如此,自己的心也不禁揪了起来,沉默良久,她才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解释道:“我没有觉得你不如他……”
沈俾文闻言,却是朝她僵硬一笑,嘴里却坚定地说道:“我也不会娶她的。我只要你一个。除非你嫁了人,不然我便一直等下去,等到你愿意为止。”
说完,他深深看了崔瑾珠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崔瑾珠默然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
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还有一人也正一脸戾气地盯着她的背影不放。
当晚杨越之便再次早早地翻窗进了崔瑾珠的屋子,却是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语不发。
崔瑾珠放下笔有些诧异地看向一脸不悦的他,问道:“你怎么了?”
“今日仲芳来找你了?”杨越之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随便聊了几句。”崔瑾珠心中有些莫名心虚,移开视线并不直视他。
杨越之看她心虚的样子,心中的火气便蹭蹭往上冒,口不择言道:“没说什么?那你为何那么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离开?是不是觉得说话时间太少,不够你们互诉衷肠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崔瑾珠一脸震惊地怒斥道,“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杨越之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只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了?”
“这是我二人之间的事,你不该问太多。”崔瑾珠并不想与他说这些事情,既没有必要,也难以启齿,只语气有些重地说道,“还有你,如此频繁地擅闯女子深闺也并不是好事,以后无事便不要多来了。”
杨越之闻言,却觉得有一重拳猛击自己的心脏,瞬时便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看着一脸冷漠的崔瑾珠。
崔瑾珠却并不看他,只又赶他道:“今日你便早些回去吧。”
说完便不再搭理他,继续低下头写功课了。
此时,香茹敲门进了来,她看到杨越之便顿了顿,随后说道:“小姐,太太喊您过去呢!”
崔瑾珠抬眼看了呆立在一旁的杨越之一眼,并不说话,便带着香茹走了出去。
直到屋子里没了人,杨越之才反应过来,随后咬咬牙不管不顾追了出去,拉住崔瑾珠便大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他赶我走?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崔瑾珠却实是被他吓了一跳,立马看了看周围,才轻斥道:“你疯了?这是在崔府!你想被人看到吗?”
说着,崔瑾珠便想将他拉进屋里。实在是崔府并不大,景明院更小,她和崔瑾玞被安排在同一个院子,此时她怕是已被惊动。崔瑾珠不得不着急。
这次杨越之却不再配合她,只固执站在原地,拉着她的手沉着脸再次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他?你是不是还想嫁给他?”
崔瑾珠此时真的有些不知如何应付了,狠狠拉了两把都没把他拉动,也有些怒了,道:“这是你该管的吗?还不快进去!你知道轻重吗?”
“我不知道!”杨越之却越说越大声,一脸暴戾地威胁道,“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你要是敢嫁给他,我就灭了沈家满门!”
崔瑾珠闻言怒极,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怒斥道:“混账!”
杨越之被崔瑾珠打得偏了头,愣愣看着远处的屋角,只觉脸上火辣辣地,心中却撕心裂肺般地疼,眼眶已是不自禁泛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