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丰玻看着小赵氏脸上的戾气,一时感到有些陌生。
崔瑾珠看了眼他,却说道:“胡姨娘既然是这样奸滑小人,娘当初实不该将她留在爹爹身边。像她这样的人永远不懂得知足,有了宠爱,便想要地位,有了地位,恐怕就会想要更多。她连娘肚子里的小弟弟都不放过,幸而当年爹娘你们将我和哥哥带走了,不然以她的乖戾脾性,我和哥哥恐怕都难以长大!”
崔丰玻被崔瑾珠一语点醒,想到当年恰是在珠珠出生后,他和阿媛的关系渐渐缓和又开始疏远了胡氏,不觉背上生寒。只怕那胡氏早已对珠珠怀恨在心,只是没有机会而已。又想到珠珠去年那一场死里逃生的祸事,却是心中怦怦跳了起来。他现在已是有些草木皆兵,开始对胡氏疑神疑鬼起来。
最后他咬了咬牙道:“还是把她关在庄子里去,不能再让她留在家中了!”他还有一句话没讲出来,他还怕胡姨娘会教坏了瑾玞。
小赵氏闻言便皱起了眉头,还未开口,崔瑾珠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又开口说道:“爹,弟弟一条命,便关一下就算了?您有没有想过,要是娘身子差一点,怒火攻心之下血崩不止,一尸两命恐怕才是她最期待看到的结果。”
崔丰玻看着女儿面无表情的脸,想象一下她话中所描述的场景,心中寒意渐生。他不由便握紧了小赵氏的手,红着眼睛道:“阿媛,你可一定要好好养身子!你要是走了,我恐怕也——”
顿了顿,他又解释道:“之前的事是我糊涂了,但是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着,她这人无风都要起三分浪,要是把她卖到了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万一她遇上了机遇又重新回来对付你可怎办?还不如把她严加看管起来,以防她作妖!”
崔瑾珠闻言便在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赵氏看着女儿言谈间,便与丈夫商量好了胡姨娘的处理问题,甚至不需她与丈夫起任何争执。而之前她气急之下,将当年自己做下的事冲口而出,也是女儿从中替她圆了话,安抚住了丈夫,心中不禁感叹良多。
她一手被崔丰玻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拉着崔瑾珠,有些欣慰地笑了。
商量好了后续处理问题,小赵氏便吩咐了下去。
她身边的得力助手鲁嬷嬷和香荷一起,将不小心透出消息的小丫鬟拉了出去卖了。而梨禾苑的人包括邢姨娘本就已被崔瑾珠卖光了,如今已只剩胡姨娘一人。
两人带着一群健妇冲进门时,却见胡姨娘正拉着崔瑾玞说话。
鲁嬷嬷二话不说便挥手示意将胡姨娘绑起来,崔瑾玞慌张挡在了胡姨娘前头,却被香荷带着的几个小丫鬟护在了中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姨娘被人五花大绑地拖到了主院中。
她想跟过去,香荷却对客气她说道:“四小姐,胡姨娘做了什么事恐怕您心里也有数。现在太太要罚她,您想过去我们也不拦着您,但是恐怕胡姨娘并不希望您看到她狼狈地样子。”
崔瑾玞有些惊慌失措地道:“我姨娘做了什么了?太太要怎么罚她?我姨娘她一向老实本分,她不会做什么对太太不利的事的!香荷姐姐,您就让我去见见太太,我去求求她,求求她再查查,不管什么事,肯定不是我姨娘做的!”
香荷本就是出于怜悯才说的那些话,见她既听不进,便也不再拦着,转身便走了。
崔瑾玞见状,跌跌撞撞跟进了主院中,却见到她娘被扒了衣裳,在一群丫鬟仆妇的嬉笑议论声中被挨棍子。
“姨娘!”崔瑾玞一声惊呼,赶忙脱下了自己外衫便往胡姨娘身上盖,却被两旁的仆妇拦下了。
鲁嬷嬷一脸狠戾地对她道:“噤声!太太和小姐正休息,你这大呼小叫的,是想害主子们休息不好,落下病症吗?”
崔瑾玞却已是顾不得这么多,奋力挣扎开束缚便往小赵氏房里冲。
一进到内事,她便重重跪到了地上,向床上的小赵氏哭求情,一边又将头恨恨撞在地上磕起了头。
崔丰玻见状,赶紧上前想将她扶起,但是见妻子和另一个女儿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便又犹豫着站在了原地,对她说道:“瑾玞,事情已是查清楚了,确实是你姨娘害得太太——”
“爹!我姨娘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有人诬陷她了!爹,我求求您,求您再查查吧!我姨娘刚刚还在给您缝褂子,说过几日天气就要凉了,想给您做一件呢爹!”崔瑾玞抬起头,泪流面满地哀求道。
崔丰玻闻言却闭了嘴,深深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崔瑾珠其实是同情崔瑾玞的,甚至,她还是同情胡姨娘的。如果她是胡姨娘,若是为了争宠夺位,可能还会做得更多。人与人之间从来没什么公平竞争,只有争权夺利的你死我活。
但是今日,她不是这场戏的看客,她是小赵氏的女儿。除了同情,她更多的是憎恶。她没有将这份憎恶延续到崔瑾玞身上,已是看在了往日到姐妹情分上了。
小赵氏看着也不禁在心中摇了摇头。
如果她是胡姨娘,起码会把女儿择出来,而不是让她糊里糊涂为她求情,反而在主母心中扎下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