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而然地转过身,准备开口打招呼。
但在目光触及身后人影的一瞬间,我直接愣在了原地,瞠目结舌,准备脱口的话硬生生地卡住了。
大脑随着眼前光景的冲击变得一片空白,我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对方干看。
“那个……”对方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低下头去。
半晌,我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谁?”
“诶?”她在诧异间抬头,眨巴着那双宝石般的眼睛,“是、是我呀,您认不出来了吗?”
再度确认了她的声音,我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出现在我眼前,身着礼裙的这名少女正是阿尔瑟娜。
没错,她正穿着礼服长裙,而不是平日里的那身男人装束,手上套着和礼裙同色的纱手套,长长的裙裾底下是镶着宝石的浅口鞋。
变化的不仅是她的衣着。她的脸上化过了淡妆,长发打理了一番,披散的长发被梳得柔顺,一绺侧发被精心束好,结成小辫垂在身前。
晚风拂过她垂柳般的长发,流过她的长裙,裙裾上褶皱在翻动的缎面上流转,像是清冽的湖面那样荡起涟漪。她背对着即将落尽的夕阳,余晖像是被鬃毛画笔沾过的颜料那样勾过她身形的轮廓,让她的身影笼着淡淡的光晕,模糊了界限,金红的晚霞几乎和她衣裙的颜色交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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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样子……应该……应该不奇怪吧?”她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点头。
“那……”她继续嚅嗫着,像是出口每一个字都需要耗尽勇气,“好、好看吗?”
我再次点头。
“真、真的?”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却又不安地闪动起来,有点儿像一只警惕的猫,仿佛我要是一改口,她就会掉头逃走。
我点头如捣蒜。
对于人类或是精灵的女性的衣着打扮,我并没有多少了解。但仅仅直接从我自己的审美去评价,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应该说,非常漂亮,像是一幅画——我暂时只能这么形容,现在展现眼前的这幅画如果没了她,就会变得空落落的。
“太好了。”她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将手放在胸口,像是悬起的心终于归到原位。
“这是我的母后……过去留下的长裙。”她垂下头,轻抚裙边的褶皱,眼波流转,“昨天,我托院长传了一份长信给父王,跟他讲了很多很多事情。然后今天威卡斯先生赶到了这里,他奉了父王的命前来,把这件衣服带来,他说他看到父王那天一个人在宫殿的露台上坐了一晚上。直到看到这件衣服,我才明白过来父王他一直在等待着什么。我想和父王好好谈谈,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没有在信里说完,过去的,还有现在的。”
然后她抬起头,迟疑了一下开口:“明天,我准备穿着这身衣服回国。”
“嗯,我听说了。”
“只是短暂地离开一下。”她忽然笑了——不得不说现在的她完全不一样,一颦一笑都带着独特的引力,让人移不开视线,“等成年礼结束后,我还会再回来的。”
我只是轻轻点头。
她将视线投向了我的身后,目光触及墓碑的瞬间,她的眼睛暗淡下去。
?“我请求她们允许我把它葬在这里。”她轻声说着走到我身旁,垂下眼睛注视墓碑,“我的父王以前这么跟我说过,王需要的不仅仅是仁慈,还有果敢,王不能怯懦,否则会将人民推向毁灭……但我没有理解到。”她顿了顿,接下来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沉重,“它是被我的懦弱害死的。”
“至少你最后站出来了……”我笨拙地试着宽慰,但话说出口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她摇了摇头:“我被您骂醒,才终于拿起武器走向战场,承担起自己的罪责。但我清醒得太晚了,只有这个过错,是我永远也赎不清的,我只能背负它……一直背负下去,它会时刻提醒我曾经那样怯懦过。”
我实在想不出现在该说什么,宽慰,责备,若无其事地闲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选择沉默。
她也沉默,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布洛克先生,那个时候……”她朝宿舍那边望了两眼,“您拿着战斧离开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过来一件事。”
“什么?”
“过去,我听闻了您的事情,为您的每一件事迹感到心潮澎湃,我视您为榜样,憧憬着自己能像您一样……原来那并不是因为我想成为男人——您说得对,那只是一种逃避罢了。”她扭过头,望向远方,平静地说道,“和懦弱的我不一样,您在困难前选择了前行,只是简简单单地去做该做的事情。看着您拿起战斧离开的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只是羡慕您的强大,您的一往无前,您那颗……狮子般勇敢的心。”
“我只是照着自己想的去做罢了……”我挠头,被这么直白地戴高帽让我有点不太适应。